程斯刻努力回想,但似乎都有些記不清他以前是如何和溫淺相處的,該如何開口?該如何接近?該如何填平這條巨大的時間縫隙。
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拿眼前這進退不得的情況如何是好。
水流不斷衝刷著籃子裡的草莓和他的手,嘩啦的水聲掩蓋了身後的腳步聲。
直到肩膀被輕輕拍了拍,程斯刻猝然回頭,發現溫淺已經站在他的身後,帶著久違的熟悉笑意,像掠過水面的鳥,掀起一陣波瀾不驚。
最終是溫淺先邁出了這一步,他強行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跨過這條鴻溝,到達彼岸向程斯刻伸出了自己的手。
程斯刻被溫淺的笑容晃了眼,他太久沒有見到溫淺對他這樣笑了。
一瞬間所有蠢蠢欲動的情緒像氣泡水,像小時候被溫淺惡作劇搖晃過的那瓶可樂,不斷上浮以至噴湧而出。
程斯刻驀然低頭,那些泛著泡的酸意浮上了鼻頭,浮上了眼瞼,酸澀的滋味讓程斯刻人不自覺閉了閉眼。
他不想讓溫淺看見他哭的樣子,於是用睫毛遮住了一瞬間濕潤的眼眶,可鼻尖的泛紅卻依舊出賣了他。
他不敢抬頭,太丟臉了。
良久,他聽見溫淺的一聲長歎,接著一雙溫暖的手臂將他重新抱緊。
時隔近1000天,他們再一次相擁。
◇ 第47章 重歸於好
程斯刻近乎癡迷地靠在溫淺懷裡,這是他日思夜想的溫度,他像小狗一樣迷戀地用腦袋蹭了蹭溫淺的脖子,被溫淺笑著揉了揉腦袋。
“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有事兒沒事兒就腦袋蹭蹭。”
溫淺灼熱的呼吸噴灑在程斯刻的脖頸兒,癢癢的,像羽毛輕撓,他想躲卻又貪戀當下的這份溫存。
程斯刻不說話好一會兒,等把鼻涕眼淚全糊在溫淺的肩膀上,這才頂著張紅紅的臉從溫淺身上起來。
“哭完了?”溫淺湊近了逗他。
“沒哭。”程斯刻腦袋一別,嘴硬道。
“沒哭呐?那我這一肩膀的鼻涕眼淚是誰的,我跟你說這衣服可貴了。”溫淺憋笑。
溫淺的襯衫上浸濕了一大塊,深色的色塊彰顯著程斯刻剛才無聲的哭泣。
程斯刻看著這礙眼的深色色塊別扭道:“給你洗了還不行麽?”
溫淺笑了,無意間瞥過水槽裡的草莓,轉頭問程斯刻:“給我買的?”
“不是。”程斯刻一扭頭。
“還嘴硬?”
“是。”程斯刻卡了一下,悶悶地憋出一個字。
溫淺挑了一個紅的嘗了一口,讚歎道:“很甜,這個季節應該不是草莓季啊,你還能買到這麽甜的。”
程斯刻沒好意思說就這麽點反季草莓差點掏空了他這個月的零用錢。雖然溫淺根本不給他的零用錢設限,讓他隨便花,但是程斯刻哪裡真的會這樣,他自己給自己設了一個合理的限度,每個月不能超過500塊。
“你喜歡吃就好。”程斯刻聽見溫淺的誇讚,有些開心地抿起嘴。
“你也嘗一個。”溫淺從水槽裡挑了另一個,程斯刻剛要抬手接過來,就見溫淺直接拿著草莓往他嘴裡塞。
剛洗過的草莓冰涼清甜,程斯刻的唇無意間觸碰到了溫淺的手指,那柔軟的觸感讓他一激靈,牙關收緊咬下了草莓尖,剩下的草莓往下掉去被程斯刻慌亂地用手接住。
程斯刻松了一口氣,剛想將剩下的草莓往嘴裡囫圇塞了,就聽見溫淺的聲音帶著他進門時看出的那一絲歉疚響起。
“我們聊一聊吧,有些事兒我想和你說。”
溫淺帶著程斯刻來到客廳坐下,又給人遞了個草莓,但這次程斯刻只是拿在手上,並沒有要吃的意思。
他其實有些心慌,不知道溫淺要跟他說些什麽。
溫淺見狀,也不點破,笑著開口:“你還記得你兩年多前你問我房間照片上的人嗎,你問我,他最重要還是你最重要。”
程斯刻聞言一怔,隨即想起自己確實問過這個問題,並且當時因為聽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聽的而大發脾氣。
後來的冷戰和疏離也多多少少和這件事情有脫不開的關系,至少一開始想要遠離溫淺的初衷確實藏著對照片裡那個人的嫉妒。
如今雖然早已時過境遷,但被溫淺這麽乍一提起來,程斯刻還是有點悵然。
他始終記得這個問題的答案,雖然溫淺沒有說出口,但溫淺的默認說明了他不是溫淺最重要的人。
“那個時候我沒有將答案說出口。”溫淺仿佛猜透了程斯刻心裡所想,“但是今天我想告訴你這個答案。”
程斯刻有些苦澀地心想,殺我一次不夠,還要再來第二次嗎?溫淺可真夠狠心的。
溫淺靜默良久,抬起頭開口道:“他是我最重要的過去,但你是我最重要的現在。”
程斯刻聞言一怔,接著驀然抬頭看向溫淺。
“斯人已逝,縱使曾經他在我心裡的位置無可比擬,但人總是要向前看,要活在當下。當下,你,程斯刻,確實就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溫淺望著程斯刻不可置信的雙眸,送來了世界上最好聽的話。
“你記得你小時候,我跟你說過的草莓山嗎?”溫淺問道。
程斯刻點點頭,草莓山,溫淺說在那裡所有願望都會實現。
“草莓山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對我來說都是一個禁忌,那不是一個能實現願望的地方,否則他不會帶走我曾經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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