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靳柔死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整覺了,可昨天,他能在這個人的身上睡死過去,毫無防備,所有刻在骨子裡的謹慎和排斥都被他盡數收起。
夢中他能感知到那個人離開了他,於是他醒來,害怕地躲到一個他認為安全的地方,在那裡,他期待著能被這個人找到,幸好,這個人真的找到了他。
這個人會給他飯吃,會背著他走一夜的山路,會帶著他去他從未去過的醫院,最重要的是,這個人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害怕他。
他知道自己是個怪物。
幸好,這個人不怕怪物。
他叫他小狗,他也覺得很喜歡,他渴望一切帶有感情的詞匯。
他問他願不願意跟他回家,他想他是願意的。
於是在他朝他伸出手的那一刻,程斯刻猶豫半晌,還是掙扎著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對方的手心裡。
他抬頭小心翼翼地望向面前的人,眼前的這個男人在笑,他笑得真好看,像……像……他說不出來,他沒上過學,根本不會這些形容。
春夜的涼風從窗邊的鐵柵欄裡溜了進來,拂過了程斯刻脖頸上的紅痕,讓他一個激靈。
啊,像風,眼前的這個人就像春夜的晚風,輕輕柔柔地揉皺了過去的歲月,讓他再也看不真切。
溫淺領著程斯刻走出這間困鎖了他好多年的房間,臨到門口前程斯刻突然松開了溫淺的手。溫淺眼看著程斯刻小跑回床邊,拿鑰匙解開了拷在床頭鐵柵欄上的鐵環,接著拿著一整條鎖鏈朝溫淺重新跑回來。
程斯刻捧著鎖鏈,小心翼翼地看著溫淺。
溫淺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接著摸了摸程斯刻紅痕已經消退的脖子,無奈道:“想帶就帶著吧。”
有些事,的確不可能一蹴而就,今天能讓程斯刻解下鎖鏈跟他回家,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之後的事,還是要慢慢來。
溫淺領著程斯刻到家,一路上他都緊緊牽著程斯刻的手,到了家也沒放下,徑直帶著他去了二樓的客臥。
“你晚上就睡這裡,我的房間就在隔壁,你有事隨時都可以叫我。這邊是衛生間,我待會兒拿洗漱用品給你,啊你還沒有合適的衣服,我先拿我的給你穿吧,就是有些大,不過當睡衣沒問題。”溫淺帶著程斯刻在房間裡逛起來,嘴裡想到什麽說什麽。
程斯刻畢竟還是小孩兒心性,從進了溫淺的家就瞪大眼睛驚奇地望著所有入眼的東西,他這輩子幾乎沒走出過他們家那一畝三分地,從來不知道原來房子可以大成這樣美成這樣。所有的事物對他來說都是全新的體驗,他幾乎要著迷了。
溫淺講了半晌回頭一看,程斯刻早就盯著房子盯得入迷了,哪裡聽進去一句話。
溫淺無奈地笑了,隻好先去給程斯刻準備一些用品,留這孩子自己在這探索一會兒。
等溫淺從隔壁翻找好了洗漱用品從房間出來,只見程斯刻驚慌地從客房衝出來,眼神中全是恐懼與不安,他像是在尋找什麽,直到目光鎖定了離他幾米處的溫淺,那些過於起伏的情緒才從他的眼中一瞬退去。
“怎麽了,害怕了?”溫淺幾步走上前,勻出一隻手安撫地摸了摸程斯刻的背,他眉頭輕擰,有些抱歉道:“抱歉,應該跟你說一聲的,我剛去隔壁拿東西了。”
“你以為我不見了,所以害怕了對不對?”溫淺將程斯刻的頭埋到自己腹部,輕聲道:“別擔心,我就在你身邊。”
【作者有話說】
抱歉,今天白天帶我家的小狗做手術,沒能及時更新,見諒見諒~
第6章 你想跟我一起睡?
那個男人又回家來了,帶著一身的酒氣,他討厭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覺得刺鼻,於是咧開嘴放聲大哭。
男人被吵煩了,將他從床上拽了起來,伸手就要打他,巴掌落下之際卻被女人擋在了身前。女人死死護住身後的孩子,眼眶赤紅,發狠地盯著面前的男人。
男人被惹怒了,於是掄起巴掌直接扇在了女人的臉上,那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響在孩子的耳畔,他更加淒厲地哭了起來,女人臉被打偏,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男人還是沒有放過女人,他將女人一把掀翻在地,接著開始對女人拳打腳踢,女人的尖叫聲,孩子的哭喊聲,還有男人的罵街聲充斥在這個狹小逼仄的房間當中。
女人的頭被一腳踹去撞上了木櫃的尖角,鮮血一瞬染了半張臉,女人的眼神從那一刻開始轉換,那是男人看不懂的情緒,也是他最近經常從女人眼裡看到的目光。
滲人的,恐怖的,令人畏懼的。
他看見女人重新站了起來,一向柔弱的女人竟然直接掄起一旁的凳子朝他砸來,他下意識用手格擋,雙臂骨裂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他痛喊出聲,嘴裡更不吝地罵著髒話。
女人便不管不顧一般撲上來下死嘴啃咬他,撕扯他,仿佛要將他粉身碎骨的狠勁兒讓男人徹底嚇軟了腳,他慌不擇路地推開身上的女人朝門外逃去,最終消失在夜色裡。
女人望著男人消失的方向使勁兒啐了一口血,接著搖搖晃晃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朝孩子走去,孩子此時已經下了床,跌跌撞撞地朝她走來想要一個擁抱。
她看見了還在哭鬧的孩子,心煩地一巴掌扇了上去。那一瞬間,孩子淒厲的哭聲幾乎要穿透她的耳膜。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