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淺已經很多年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了,他從小就不愛運動,體會不到競技體育的魅力。再加上工作之後,就更沒有什麽機會讓他接觸這類比賽,導致他此時此刻站在一群年輕的大學生中間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這些年輕孩子的呼喊是那麽真實、那麽熱切、那麽赤忱,仿佛能夠擊破一切成年世界的壁壘,直抵心臟,推動著他一起共振、一起沸騰,一起不講道理地放肆。
束縛被解開,面具被揭下,心中的情緒有了宣泄的出口。
溫淺幾乎是不自覺地跟著呐喊,跟著像小孩子一樣蹦跳、揮手、擊掌,沉寂已久的心被久違地激活,心跳與腎上腺素一起飆升。
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又來了,仿佛微醺一般,可溫淺卻覺得從未這麽享受過,他好像徹底與周遭融為了一體。
在程斯刻又拿下一個兩分的那一刻,溫淺激動地尖叫著跟小胖擁抱在了一起……
回頭想要討個誇獎的程斯刻:……
一瞬間變得陰測測的程斯刻磨牙:千防萬防,我竟然沒防住你啊……
“溫淺!”程斯刻又不想好好打球了。
溫淺聞聲跟小胖松開,看見程斯刻,於是開心地用力朝他揮了揮手。
“如果我贏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程斯刻沒說是什麽事,但溫淺直覺這事兒不是什麽小事兒。
現在不是中場休息時間,一兩句話的功夫比賽又要開始,時間以秒在流逝。
場子逐漸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溫淺的身上,讓溫淺幾乎喘不上氣來。
“好不好?”程斯刻沒打算放過他。
場邊的裁判已經開始催促程斯刻,溫淺望向程斯刻,小狗眼裡的渴求做不得假。
裁判已經走到了程斯刻身邊……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
溫淺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
“好。”他用盡全力大聲喊道。
那一刻,過往近三十年所有的隱忍與收斂被轟然卸下,溫淺不管不顧地答應了程斯刻。
盡管他不知道他答應了程斯刻什麽,但就那一刻,不論是什麽,溫淺都想答應他。
因為,那是他的小狗。
小狗有特權,他鳯知道。
程斯刻跨越半場投進最後一個三分的那一刻,裁判吹哨,比賽結束。
場邊所有人都擁了上去,程斯刻幾乎一瞬間就被淹沒在了人潮裡。
溫淺看著遠處的人潮,說不上心裡是什麽感覺。
他的少年,天生矚目,仿佛就是為這種場面而生的。
肩膀被碰了碰,溫淺回過頭,是江望。
“花給你,你去送給他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那一束向日葵被重新塞回溫淺手裡,溫淺垂頭望著手上的向日葵,又看了眼遠處的人潮,程斯刻正被人圍著拋棄又落下,少年爽朗的笑聲響徹這一方天地。
溫淺向前邁了一小步卻最終還是回身朝場外走去,那是屬於程斯刻的世界,他不想打擾,這一束花,就回家再送給他好了。
溫淺的腳步在不自覺間加快,像是想要逃離什麽,可有什麽是需要逃離的呢?他不知道。
他就是覺得心裡有點難受,有點透不過氣,頭暈目眩的感覺又來了,可這一次卻並非酣暢淋漓的暢快,心臟一下一下地悶痛,像是夏日午後的陣雨,來的猝不及防,卻足以讓人淋得狼狽不已。
直到身後急促且帶著慌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抱著花束的手臂被用力一拽,溫淺順著慣性轉了半個身子,恰好面對著眼前追上來的人。
程斯刻氣喘籲籲,卻著急地開口:“怎麽走了?”
程斯刻握得太緊了,溫淺想松一松,但程斯刻卻更用力地扣住了他的肩膀。
“我 ……我看你在忙,就想著先不打擾了。”溫淺眼睫半垂,程斯刻看不清裡頭的神色。
剛剛明明不是這樣子的,剛剛溫淺明明已經……
程斯刻一口濁氣提到胸口,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我不忙,也不怕被你打擾,我巴不得你煩死我。”
溫淺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又閉上了,並沒有接程斯刻的話。
程斯刻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低頭看著這一束向日葵。
“這不是送給我的花嗎?為什麽不給我?”
溫淺抿了抿嘴,輕聲開口:“我看……很多人給你送了,你應該也不差這一束……所以……”
溫淺偷瞄了一眼程斯刻,在程斯刻隨著他的話越來越陰沉的臉色中訕訕閉上了嘴。
“溫淺。”程斯刻這樣叫他。
“我差不差你這一束,你不清楚嗎?”
程斯刻的瞳孔閃過一絲憤懣與痛色,那是溫淺不願意看到的,他有些慌亂地收回了視線,正不知所措時,卻感到拽住他手臂的手用力一扯,他被程斯刻拉著往前踉蹌了兩步。
“你幹嘛?帶我去哪兒?”
程斯刻不答話,隻用力扣住他埋頭往前走。
他們在校門口打了個的,程斯刻把溫淺塞進後座,自己上了車後就對司機道:“師傅,去琅璫山頂。”
溫淺一聽見琅璫山的名字臉色一瞬間白了下來。
琅璫山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是當年他和印之遙一起起的,叫做草莓山。
草莓山頂……草莓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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