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罵的言論戛然而止,因為陸顏舒徑直松了手。
沉重的壺身快速朝下落,十幾米的高度,茶壺落在地上,發出很大的碎裂聲。
陸靖站在不遠處,滿臉驚魂未定。
好在剛剛他躲避及時,不然茶壺砸下來,自己的腦袋也會跟現在的茶壺一樣碎裂成好幾瓣。
陸顏舒冷冷往下望,似乎有些惋惜這個茶壺沒有被充分利用。於是她轉過身重新回茶室,好像打算再拿一件趁手的物品。
陸靖一看陸顏舒消失在陽台,大概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他趕緊離開後院,不去搭理這個瘋女人。
臨近天黑,陽台風很大。陸宜年默默給自己戴上羽絨服的帽子,吹得冰涼的臉頰開始漸漸回溫。
他趴在欄杆上等了幾秒鍾,聽到了去而複返的腳步聲。
“他走了?”
陸宜年點點頭,應了一聲:“快吃晚飯了。”
上了大學小輩們基本都搬出了陸家老宅,陸自忠在兩個兒子的名下安排了好幾棟房產。
私生女到底也是親生女兒,陸顏舒考上大學,問陸自忠要房子,要一筆錢創業,陸自忠通通答應了下來。
剛才聽兩人的對話陸宜年大概捋清楚了這次爭論的原因,多半又是陸靖說了什麽難聽的話。
陸顏舒回茶室拿了煙和打火機,她點煙的動作很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抽煙。
陸宜年愣愣地看著竄起的火苗,目光驚疑。
昏暗的光線中彼此的神情都不甚清晰,陸宜年思考半天,慢吞吞地憋出一句話:“……姐姐,少抽點煙。”
陸顏舒覺得男生格外小心的語氣十分有趣,她挑起眉,接受了陸宜年的勸告。
“最近學習成績怎麽樣?”
“還可以啦,我進步了好多。”
難得能從陸宜年口中聽到這樣的話,隔著羽絨服陸顏舒輕輕去摸男生的腦袋,隨意地聊著:“想好考什麽學校了嗎?”
陸宜年偏了下頭,小聲說道:“考S市的學校吧。”
對於陸宜年而言留在S市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不過那幾所大學的分數線都有點高,以陸宜年現在的成績還需要更加努力。
“前幾天我跟阿姨聊天,她說她很擔心你。怕你學習學得不開心,讓你別有那麽大壓力。”
陸宜年跟陸家的關系最先要從陸宜年的父親開始,那時候陸宜年的父親在陸家老宅工作,機緣巧合之下救了陸老一命。
因為這個偶然,後來陸老在遺囑中特意提到了陸宜年。
——遺囑中要求陸自忠要把陸宜年的父親當親兄弟那樣對待,並且讓陸宜年接受良好的教育,還這份人情。
陸自忠的性格不像陸老,他精明利己。承這份人情的是陸老又不是自己,陸自忠不可能真把自己的兒子去跟陸宜年一視同仁。
所以從小陸宜年就讀的都是好學校,但住的都是廉價的出租屋。
陸宜年的父親因病去世,於是陸自忠也給李禾芸安排了工作,卻給她很少的工資,讓她一直待在陸家老宅。
在李禾芸沒有出事之前陸宜年對這樣的現狀全盤接受,畢竟從結果上看沒有這層關系陸宜年不可能上的起那麽好的學校。
等陸顏舒抽完一支煙,天已經完全黑了。保姆從前院找到後院,站在樓下終於辨別出了在陽台上聊天的姐弟。
“今天有客人,我們吃快點,然後我帶你出去玩。”
家宴的坐席是按身份排的,像陸宜年跟陸顏舒只能坐在末尾。而且家宴不能缺席,因此兩個人每次都找準機會早早離席。
“是誰呀?”
“好像是周家的人。”
原本陸宜年還對客人不感興趣,可是這個周家令陸宜年下意識地抬起頭,看起來反應特別大。
天太黑了陸顏舒也沒注意到陸宜年的動作,兩人先後離開陽台,結束了暫時的聊天。
晚宴七點開始,八點陸宜年借著去洗手間的借口提前溜了出來。
陸顏舒離開得更早,她坐在車裡等了好一會兒,陸宜年才姍姍來遲。
室內外有二十多度的溫差,男生磨磨蹭蹭坐了進來。
陸顏舒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問道:“你認識那個周禕?”
周禕便是今晚那位客人,他比周逢厲大一歲,名義上是周逢厲的哥哥。
陸宜年沒有先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看著陸顏舒好奇地反問:“姐姐,你覺得周禕那個人怎麽樣?”
陸顏舒聽得更迷惑了,她並沒有理解陸宜年口中的怎麽樣在指什麽。
“什麽?”
“就是周禕……”陸宜年低頭給自己系好安全帶,輕聲吐槽道,“看上去那麽好說話,實際上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
時常關注權貴的八卦狗仔在當時寫過一篇關於周家的報導,其中小兒子周禕談吐優雅,被描述成最像周老的小輩。
但他也是把周逢厲關進地下室的人。
這是陸顏舒第一次跟周禕見面,講道理這應該也是陸宜年第一次跟周禕見面。
“所以你認識他?”
陸宜年怔住,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一直沉浸在惱怒的情緒裡,一不小心話說得太多了。
他連忙搖頭,欲蓋彌彰:“……沒有呀,我怎麽可能會認識他。”
陸顏舒繼續剛才的疑問:“那今晚我看你一直在看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