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張戊森打斷他們,面露慍色。
拍電視劇這麽多年,劇組裡什麽矛盾伎倆他這個做導演的沒看過,但現在是誰的錯不重要,他道:“你們兩個,都給許總道個歉。”
“不用,”許少淮終於開口。
孫慶陽大為不甘。
晏詞卻覺得安心,他就知道,許少淮不是那麽心胸狹隘的人,不會因為沾了點酒水這種小事而大發雷霆。然而下一秒,許少淮交疊起雙腿,面朝他們,冷冷道:“不需要兩個人,我只要一個人跪下來向我賠罪。”
包間內眾人面色各異,也驚懼。
跪下來賠罪,會成為人生中的恥辱,成為娛樂圈所有人的笑柄,以後怎麽抬頭做人。
“許總,要不就讓他們喝杯酒,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算了,”白曉逸第一個出來幫晏詞說話。
許少淮抬眸,白曉逸生生打了個寒顫。
“對,許總,您這身衣服我幫小晏賠了,”夏侯此時也仗義,“而且不是小晏的錯,他真是被孫老師給撞的,不小心,要不孫老師,您趕緊賠個不是?”
孫慶陽哪會服氣,見夏侯都替晏詞說話,心思不由得更加歹毒:“怎麽就是我的錯了?小晏白天是怎麽莽撞的你們都看到了啊,下午他還說什麽來著,說許總高高在上拿鼻孔看人,典型的自己不行就怪別人能力太強,心思就不正啊。”
晏詞抽了抽嘴角,孫慶陽是真會來事,定了定,他看向許少淮,道:“我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這招放在別人身上或許行,但放在許少淮身上可行不通,因為這招當初他對付趙成譽就用過,並不高明。
其他人置身事外,不敢幫腔。
晏詞說完也抿緊了唇,他相信許少淮不會看不明白,分明是孫慶陽故意害他,而成不成功,就看許少淮了。
許少淮一手把玩酒杯,兩指抵著下頜,眸光冷然:“其實我不在意誰對誰錯,既然是請我來吃飯,想要拉投資,那就要拿出誠意,不如這樣,你們兩個比酒,輸的人賠罪,贏得人若是還能站著好好說話,我就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這....”張戊森看了看晏詞。
不說全劇組,但凡和晏詞一起吃過飯就知道,晏詞一向滴酒不沾。若照這個辦法,那賠罪的人必須是晏詞,而贏的肯定是孫慶陽。
“好,就用這個辦法,”孫慶陽一口答應,面露喜色。
晏詞臉色漸漸泛白。
自己不會喝酒,許少淮是知道的,可偏要如此,那就是衝著他晏詞來的,要整他,要羞辱他,驀地,心臟一陣陣鈍痛,疼得厲害。
夏侯張嘴,李依楠卻搶先道:“許總,讓我來代替小晏吧,他不太會喝酒,誰勝誰負一目了然,沒什麽意思,我和孫老師酒量差不多,還是我們.....”
“世逸的藝人?”許少淮忽然問。
李依楠心頭一驚,察覺許少淮明顯的不滿,堪堪住嘴。
“我自己來。”晏詞開口。
不是要羞辱他嗎?
無所謂。
來啊!
反正這輩子就這樣了,生活不順遂,事業不順遂,愛情不順遂,連個最起碼的健康的身體都沒有,還要面子尊嚴有什麽用,能治病啊還是能吃飯,老子統統不要了!
晏詞心底生出一股無畏膽氣!
可眼睛卻湧上濕意,他吸了吸鼻子,重複道:“我自己來,不管能不能喝,我都自己來,誰也別替我。”
褚衛微微皺眉,卻依舊不動聲色。
“韓助理,”許少淮略偏頭,韓助理俯身傾聽,“去準備兩瓶50度以上的白酒過來。”
韓助理道:“好的,我馬上去。”
眾人心驚。
50度以上的白酒可是高度數,喝多了燒胃,弄不好要出人命,但一想到晏詞酒量,不出一杯就醉了,這比拚毫無懸念。
白曉逸幽幽歎氣。
孫慶陽卻很得意,他喝白酒也不太行,但放倒一個晏詞絕對輕而易舉,眼裡不禁溢出笑來。
到了這地步,張戊森也阻止不了,服務生很快搬來一隻單獨的桌子,韓助理送上酒,兩瓶白酒一人一瓶,已經開封,甚至為他們倒好了第一個杯。
“小晏,有時做人呐還得謙虛,得審時度勢,不能那麽莽,”孫慶陽樂呵呵端起小杯子,“我就先幹了啊。”
孫慶陽一杯下肚,雖然燒,但面上保持著微笑,還倒置酒杯示意一滴不剩。
晏詞也端起小酒杯,心裡五味雜陳,夏侯想阻止卻是無能為力,已經想著待會兒怎麽讓場面好看些,不至於真讓晏詞跪了。
晏詞瞅了眼許少淮,隨後視線落回酒水上。
一仰頭,幹了!
嗯???
沒有燒喉嚨。
抿了抿舌頭,沒有一點味道。
“吧咂吧咂....”砸吧了幾下嘴,好家夥,竟然是白開水!
他拿起屬於自己的那瓶白酒,立馬重新倒了杯再次品嘗滋味,還是真是!
許少淮在幫他!
也不知怎的,眼睛裡的水汽忽然濃鬱又溫熱,像心酸的孩子,越是安慰越是哭得厲害,沒控制住,吧嗒,一小顆淚珠掉下來。
孫慶陽:“?”
其他人也莫名詫異,白曉逸擔心道:“小晏,你沒事兒吧,怎麽了?”
“沒事兒,”晏詞按了下眼眶,“我就是特別懷念這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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