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佑剛掛斷,杜亦已經自己捂住了嘴,只是他的腰用不上勁兒,手抖得太厲害,沒一會兒就撐不住地拿下手拄回地上,喘氣聲頓時大作。
余賢全然忘了他還在單方面同杜亦不冷不熱地打著僵持戰,他強勢地將人拉到懷裡,抬手便捂住杜亦的嘴。
杜亦被他箍在身前,整個人都打起了抖,被疼痛折磨得濕漉漉的眸子緊盯著余賢瞅,看在余賢眼裡可憐極了。
松開手,余賢不管不顧地貼上杜亦的唇瓣。杜亦的眼睛猛地瞪大,扒著眼眶的淚珠控制不住地摔下來,那雙蒼白的手指攥緊余賢後背的衣服。
認真地,虔誠地,余賢將他心愛之人滿含疼痛的悶哼聲通通吞掉。
他第一次聽到杜亦帶著委屈的嗚咽聲,他心疼壞了,徹底壞掉了。
研測中心的人來得很快,談佑還特意指派了診療區的負責人林橫來接杜亦。
杜亦的頭髮被余賢弄得亂糟糟,光潔的額頭擠滿了冷汗,林橫打眼都沒能認出來。
余賢把人放到飛行器轉化的長形救護車上,林橫麻利地扣上氧氣罩。杜亦緩慢地側過身背對著余賢,他抿緊嘴將就要破口而出的嗝兒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胃裡顛著杓炒起了大鍋菜,杜亦顫巍巍地拿下氧氣罩,聲音軟得一塌糊塗還帶著被迫哭後的顫抖:“止疼片,有沒有?”
林橫的止疼片沒翻出來,余賢的止疼片沒伸出去,師笙輕歎口氣掏出口袋裡的止疼片遞上去。
止疼片卡在嗓子眼悶不下去,余賢遞過去半瓶水:“我喝過的。”
杜亦雙眸微閃,就著余賢的手喝了口,啞著聲音道了謝。
林橫掃了眼行動一隊剩下的三個人:“你們行動部有跟車的嗎,沒有我們就先回去了。”
救護車上的目光火辣辣地灼著余賢,他偏過頭不吱聲。師笙看了兩個來回,默默抬起腳跟了上去。
那車浮起來平穩得一點聲音都沒有,余賢心裡頭叮咣山響。
*
在研測中心晃蕩得如同一縷遊魂,沒晃來任何人,倒是遇到了出去為杜亦買粥的師笙。
腳底立馬踩上風火輪,余賢抓住人就問:“隊長怎麽樣了?”
師笙歪頭想想才說:“非常不好。”他垂眸瞧著扒著自己的手一點點脫落,又將字逐一咬重,“不好。”
余賢抬頭望著走廊的盡頭,目光散得迷離。
“有話帶嗎?”師笙問。
“我……沒有。”余賢踉蹌就退了兩步轉身就走。
“去哪?”師笙替人追問了句。
“我,我去找……”他頓了頓,把後半句隱了去。
余賢蹲在小院牆角一動不動,他在等,他有很多天沒見到弋了。
得有兩個小時吧?余賢的腿肚子打抖,腳脖子都沒了知覺,那黑色袍子才緩慢地走進來。
弋走得極慢,像隻小蝸牛。邁著小碎步老半天挪到牆角,他沒蹲下,腰挺得不太直,居高臨下地望著受氣包樣兒的余賢,老久才出聲:“蹲這幹什麽?”
余賢抬起頭,找到親人撒嬌似的,眼眶紅紅地無聲向弋訴苦。
“誰給你氣受了?杜亦?”
“不是!不是他!”余賢慌地站起來,急著為人解釋,不料腳麻得截肢似的,直挺挺地往前撲。
弋張開雙臂毫不猶豫地迎上去。
低沉的痛哼悶在嗓子眼,悶得余賢的心尖尖打顫。
他瞧不著他的臉,但他能看見那雙眼睛緊緊地閉著。
他的老師被他砸暈過去了。
“老師?”
余賢抱起人撒腿就往屋裡跑,懷中人被他顛得眉頭擰緊,愣是給疼醒了。
“放我下來。”
他不敢頂撞他的老師,但依舊將人帶到塌上才松手,爾後便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旁。
弋被平放著,有那麽一瞬,滿眼都是白光,耳朵似乎也聽不見了。他費力地趕走眼前繚繞的萬隻蚊蠅,輕輕側過身盡量不讓脊背與木塌接觸。
“抱歉,”弋向余賢解釋,說出口的理由自己都不信,“困狠了。”
“老師,早點休息。”
“嗯,”弋應了聲,擠出些力氣安撫他,“我這些日子會比較忙,有特殊任務在身,你來時我若是不在,可以自己練習,不要著急,慢慢調整。”
“是!”
當晚,越昱辦公室的燈熬了個大夜。
“余賢的Partner找得怎麽樣了?”
“沒找。”
黑色面罩遮住人的臉,那雙露出的眼睛充滿了疑惑。
“等你發話呢。”
“找吧,”弋補充道,“越快越好。”
越昱敲了兩下重新扣在他案頭的相框:“覺得自己撐不住了?”
“我會堅持到他匹配到Partner。”
“常人也可以?”
“只要余賢喜歡。”
“他喜歡你。”
弋沒說話,越昱的指腹用力按向相框的尖角。
“找個異者也行,他對梁逸關注度很高。”
“他喜歡你。”
“我們都是S型,不合適。”
“現在才不合適嗎?”
指腹被戳破,鮮血向外掙扎,越昱收回手。
黑袍透著潮氣,被處理後的語氣機械又生硬:“咎由自取,夢該醒了。”
越昱沒說什麽,抽出張紙將流血的小口子堵住。弋也不再說話,走到門口力竭地晃了晃,一道銀光迅速閃到他的身側,穩穩地將濕透的黑影扶住。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