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員們規規矩矩打招呼,聲音嘹亮,看不出半點受傷的樣子。
“受傷沒?怎麽搞的?”余賢問。
這一下,部員們來精神了,七嘴八舌地講述外勤碰見的奇葩:一個剛覺醒殊力的異者自身具有精神疾病,硬是說家裡養的豬與自己進行了靈魂互換,神神叨叨地作法聲稱可以防止自己的靈魂再次回到豬的身體裡。
“所以把豬殺了?”余賢接道。
“不是,”講話的部員一臉不可思議,“與豬同歸於盡了。”
“?”
“豬肯定不想跟他同歸於盡呀,但是這人畢竟是個覺醒殊力的異者,還是個不會控制殊力的S型異者。”
另一個部員接道:“我們這身上大部分都是豬血。”
“余賢。”杜亦輕喚了聲。
“嗯。”余賢應,側頭一看嚇了一大跳,杜亦掩著口鼻晃晃悠悠,整個人似要昏厥過去。
余賢忙攬住人,吩咐幾個部員:“你們趕快去換身衣服,再去檢查檢查有沒有受傷。”
“杜隊他……沒事吧?”
“他有我呢,你們快去吧,不用惦記。”
幾個部員三步一回頭,戀戀不舍。
“怎麽了隊長,哪兒難受?胃不舒服還是喘不上氣?”
“胃……”杜亦咬牙蹦出一個字,“扶我……回去。”
“找談佑看看吧,你這樣不行。”
“不用,離開這,小漁,離開這……”
杜亦的臉貼在余賢的胸前,像是不想吸入周圍一絲空氣,那似遇見蛇蠍避之不及的模樣引得余賢不由得暗生疑惑。
順從地把人帶離研測中心,余賢連擁帶抱地將杜亦帶到歸一廣場。
杜亦幾乎是急不可耐地掙扎著撲坐到長椅上大口大口地吸氣,隨即歪倒在余賢及時遞過去的腿上。余賢憐惜地撫摸著他汗津津的額頭,見人縮成一團蜷在長椅上,一陣心痛:“外面冷,咱回去躺著?”
“等一下,”杜亦枕著他的腿,頭輕輕蹭了蹭,似在撒嬌又像在請求,“等一下,外面空氣好……”
此時,已快入冬。
穿著製服的余賢隻坐了一會兒便覺得寒風刺骨,更別提僅穿著單薄襯衫的杜亦。
余賢沉默地將手放在人的後背上一下下撫摸,希望可以給微微打顫的人帶去點溫度。
約莫過了五六分鍾,杜亦撐起身體主動抱住余賢:“對不起,我們回去吧,凍壞了。”
兩人都已被冷風打透,臨著寒風,無法傳遞給彼此半分溫度。
余賢攬住人擋著吹來的涼風,問:“隊長,你是不是也暈血?”
杜亦一怔,緩慢地搖了搖頭。
“那我們回去吧。”余賢沒再問下去,取下外套披在杜亦身上。
回到神控部,余賢又是倒熱水又是灌熱水袋,把他的隊長照顧得服服帖帖,再試探了下杜亦的上腹,確認那裡的攣動消停後才放心離開。
余賢轉身直奔局長辦公室。
杜亦一定是暈血,余賢敢肯定。
那個模樣和反應他太熟悉了。
前往局長辦公室的路上,余賢的腦子走馬觀花似的回放著從前的一幕幕。
他們的初見,他因為暈血倒在杜亦懷裡,因為暈血嘔吐、暈倒……他曾經在杜亦面前因為暈血表現出各種痛苦虛弱的模樣,但從未想過有這樣的一種可能性。
你與弋相同。
原來這個相同不僅僅是指最開始的殊力型、殊力的表現形式、偏低的平穩值,竟然還包括暈血……
余賢難以想象,在他數次無法抵禦暈血帶來的身體不適時,杜亦是如何強忍著與他同樣甚至超過他的痛苦,反過來護著他照顧他將襲過來的風雨一並扛下。
他因為杜亦,暈血的情況大有好轉,最嚴重的時候也不過是偶爾會有些反胃的症狀,而他的隊長呢……
唇瓣被咬出一排血痕,余賢雙目赤紅,他一直不知道,不知道杜亦的症結所在,或許他的隊長曾經能忍下的暈血所帶來的不適,因為如今不堪一擊的身體變得嚴重起來?
“我知道你喜歡杜亦。”
余賢開門見山,半點彎子也不想繞。
越昱靠在椅背上,維持著面上的嚴峻一瞬不瞬地望著眼前的年輕人。
“你看他的眼神,我不會判斷錯,”余賢道,“局長,我不是來示威或者怎樣,”他深吸口氣,“希望您可以坦誠地告訴我一些他的事,關於少年的他,未遇見我時的他。”
未遇見你時的他。
他們相遇時,他還未遇見他,如今卻要他來轉述。
越昱掃了眼立在桌面上的相框,低沉地開口:“杜亦,生於望都囤城,因為很早就被檢測出是異者,在姑父一家的打罵中長大。十一歲,被扔進餓狼林,遇見了你。”
“我?”余賢緊張地向前一步。
“是,臨星遺棄在多禧星的化獸族,”越昱頓了下道,“你後背的那道傷疤就是為了救他落下的。”
余賢一驚。
知道他後背有傷疤的人本就不多,越昱作為局長知道這些細節並不奇怪,但余賢敢肯定越昱在遇見杜亦時就對他的隊長用了殊力,能夠探測過往的強大殊力。
“你們死裡逃生,他淋著雨跪下求他的姑父救當時奄奄一息的你,”越昱似乎對於余賢的反應了如指掌,“他傷得很重昏厥過去沒能守著你。再之後他被姑父一家給賣了,在送往滋城的路上被掰斷手臂和手骨。”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