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瘦了很多,黑暗都掩飾不了他的蒼白。睡夢不再舒適放松,他眉頭皺著,神色痛苦,卻是不堪承受。
江行起往裡走了一步。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瘋了,下次體檢的結果大概率不理想。
……
那又怎麽樣呢。
他在宋澤的身旁坐下,握住了他的手,有點發涼,想了一會兒,又放了回去。
就是這樣一個小動作,好像把宋澤鬧醒了,他的眼皮微微抬動又落下,好像隨時會睜開眼睛。
“你真的這麽難過嗎。”
江行起說。
難過到要主動放棄生命。他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這真的是宋澤嗎?還是說真的,是他錯了?是他誤判了?
沒有人回答他,但宋澤好像平靜了一點,又重新陷入睡眠。
他又靜靜坐了一會兒,很快便起身離開。
江行起離開後,不到一分鍾,宋澤終於自半夢半醒裡睜開眼睛,過了會兒,他沒有按呼叫器,而是徑自起身,出了病房。
走廊上沒什麽人,護士見他一個人出來,主動問:“怎麽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什麽也沒說,只是看著一旁電梯上不斷下降的數字,護士擔心他身體問題,走近問:“是哪裡不舒服?”
這時宋澤終於搖頭:“剛剛有人來看我嗎?”
原來是問這個,護士頷首:“有,剛剛走,才——”
“剛剛走?”
護士愣愣地點頭,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好打斷。
宋澤住得很高,一眼看去,三個電梯層數的都在不斷下降,最快的已經要到一樓。
好多念頭都被摒棄了,他好像才是一個被注入一絲生氣的提線木偶,轉身到樓道,推開門便從安全通道跑下去,身後護士的驚呼聲都被他置於腦後。
是他嗎?
他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他是不是,也在想他?
他還關注他是嗎?他還是放心不下是嗎?他沒有忘記他。他還會來看他。
森冷的綠光給整個樓梯層都注入寒意,偏偏天氣其實燥熱的,宋澤沒有停歇,氣喘籲籲推開一樓的門走出通道時,滿背是汗。
他環顧四周,深夜醫院也照常運轉,可是這人流裡沒有江行起。
宋澤轉頭去看電梯,都下降完畢,停留,又回去,可是出來的人裡,也沒有江行起。
大概是夢。他只能這麽去想。
如果是夢的話,其實他也應該高興一些,畢竟以後沒有什麽機會再見。其實也大概不會再見了。想到這裡,近幾天重複的感覺又出現,來得驟然,侵襲全身。心如刀絞?這個詞到現在才貼切。
而仍然不死心地在醫院附近遊蕩一圈後,連爛熟於心的車牌號都沒看見,宋澤又在夜色裡站了好久,方才搭電梯回去。
護士見他回來了,高懸的心才定下來:“病人身體情況不穩定,不宜四處走動。”說著又要把宋澤帶回病房。
宋澤點了點頭,他態度穩定,護士才敢多跟他說別的,一邊和他一起去病房:“先前叫你也叫不住,來看你的人根本沒下樓,結果你急急匆匆就追下去了……”
“什麽?”
“他根本沒下樓啊。”護士幫他打開門:“喏,一直在你病房裡等你。”
為了讓他好好休息,會客廳的窗簾都拉上了,亮光也調得很微弱,但人是清晰的,然後宋澤的眼睛變得模糊。
江行起站在會客廳,背對著他們,回頭看見護士和宋澤,低頭說了兩句,結束通話。
第85章 或許的概率
護士又跟宋澤強調了下注意事項,看他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能囑咐病人家屬:“家屬不能讓他再亂跑,要靜養。最好明天監督他正常進食,正常情況過兩天就可以出院。”
“好。”江行起頷首,“謝謝。”
等護士都關上門離開,宋澤還站在原地。
“愣著幹什麽?”江行起說:“自己洗澡睡覺。”
宋澤的嘴唇動了動,步子仍然挪不開。他想說,為什麽你還在這裡?為什麽你沒有走?你是否仍然厭惡我?出於怎樣的原因才出現在這裡?
可是說不出來,淚水先聲奪人,無知無覺落得滿臉都是,比起孩童的嚎啕大哭而言太過平靜,較於成人的崩潰哭泣而言又太洶湧。
旅人跋涉千萬裡風雪,好像重新回到家中。他被江行起摟進懷裡。
“好了,明天再說。”
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惶恐的感受如潮水褪去,江行起把他往懷裡按了按,就像過去那樣。
此時此刻,他好像又重新活了過來。
哄睡宋澤不太難,他現在身體狀態很差,需要休息,確實也按照江行起所說乖乖閉嘴了,漸漸在江行起懷裡就閉上了眼。
江行起知道宋澤醒來見不到他會胡思亂想,沒有離開太遠,早晨將就著讓牧軼在附近的會所見面。
“早。”牧軼半個小時後要去上班:“昨晚什麽事。”
他當然是明知故問,知道江行起什麽時候出的門,要查目的,不也很容易嗎?
但江行起不想再有任何彎彎繞繞,開門見山:“我們別結婚了。”
牧軼沒說話。
“這次的資金不會斷掉,這是補償。”江行起道。
“行起。”牧軼終於有了反應,一貫的平靜被注入一絲波瀾:“跟著我,你的路會好走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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