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了。”虞文知和顧凌東輕碰了下杯,淺抿一口酒。
與新人見了面,任務算完成了,他就打算走。
那位發小的眼神卻粘了上來。
他伸出指頭指了指虞文知,樂著問顧凌東:“這是弟妹朋友?”
顧凌東情商高很多,是並攏五指伸出手掌示意虞文知的:“這位可是電競大神,二十歲就拿過世界冠軍了。”
“謔,不錯啊,這個時代,行行出狀元,我小時候也挺愛玩遊戲的,你說我要是試吧試吧,是不是也能拿個冠軍?”他說完,用手指敲了一下虞文知的胳膊,然後盯著虞文知的臉,慢悠悠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顯然這句話不是問顧凌東的。
虞文知臉上笑意淡去,並不抬眼看一下這位的模樣,他輕飄飄回一句“或許吧”。
潮濕粘膩的酒氣撲過來,將這場婚禮的旖旎動人消磨殆盡,就好像美夢驚醒,眼前還是現實的一片汙穢。
虞文知不禁想,該不該告訴盛緒一聲,他不那麽喜歡這場婚禮了。
汪美然偷偷瞪了老公一眼,有些責怪這位發小對虞文知的冒犯,只是她沒立場阻止,還是要顧凌東說話才行。
顧凌東卻掩著唇,偷偷附在汪美然耳邊,低語了兩句。
汪美然緊皺的眉頭逐漸松開,隨即眉頭抬得很高,眼中流出驚愕,難以置信地看著顧凌東。
顧凌東笑:“小六單身太久,正愁呢。”
汪美然:“你!”
單身再久,又乾虞文知什麽事,這世上絕大多數都該是直男吧。
然而藍西裝卻已經撤回搭在台子上的腿,擋住了虞文知的去路。
他戴著戒指的中指彈了彈香檳杯,自以為親善幽默:“去哪兒啊世界冠軍,一會兒送你回去?”
或許是那枚藍寶石的戒指,或許是花園婚禮座上賓的身份,讓他說出這些話來非但不面紅耳赤,反倒理所當然。
虞文知聽在耳朵裡,卻並沒看向他,目光反而越過他的頭頂,盯著他身後的位置,甚至略有蹙眉,隱隱擔憂。
還不待藍西裝回過味兒來,他就感到衣領被人從後薅住,胳肢窩被西裝緊緊勒著,肚子上那顆搖搖欲墜的紐扣猝然崩開。
他不可思議地低頭,然後稀裡糊塗地飛了出去。
力道之大,讓他無從抵抗,連著跌撞幾下才停穩腳步,沒了紐扣的西裝像件殘次的鬥篷,掛在身體兩側。
盛緒面色陰沉,牙齒輕磨,剃短的寸頭醞釀著股與這裡格格不入的匪氣,他不與汪美然一般見識,而是冷冷盯著顧凌東,帶著狠。
至於被他扯到一邊的藍西裝,他不耐煩地半抬胳膊,搓著手指抖了抖碰到領子的地方,壓根沒看一眼。
汪美然呐呐:“盛......盛緒。”
那一瞬間的暴戾凶狠是她不曾見過的,她所處的圈子,人人都將表面功夫做到極致。
可她也知道,看在這場婚禮的份上,盛緒是注意了分寸的。
顧凌東看著這張依稀熟悉的臉沉默了,短暫的寂靜使緊張的氣氛攀到至高點。
虞文知笑著摸了下盛緒刺人的頭髮,順便擋住那透著狠勁的目光,隻一下就讓盛緒破了功。
盛緒眼皮抖了抖,轉向虞文知,目光倏地軟了下來。
“幹嘛。”盛緒嘟囔著,語氣還有些不滿。
他不信虞文知看不出剛才那人是什麽意思。
“走啦。”虞文知眼神在盛緒臉上遊走,對上一張仍然板著的臉,唇角扯了扯,語氣裡難免帶了兩分揶揄,“好凶。”
盛緒愕住,很凶嗎?
盛緒不知道怎樣扭轉別人心裡好凶的印象,他努力調動了下表情,一邊拉扯唇角,一邊跟上虞文知的步伐,不敢用手碰,於是用折的那支花敲了敲虞文知的胳膊,小心問:“哎你...你吃冰淇淋嗎,那邊有。”
虞文知忍俊不禁,多生硬的轉移話題啊。
“行,去給我取一個。”
其實虞文知想快點帶盛緒走,他相信婚禮現場,汪美然夫婦必然不會讓人起衝突,只要不正面對上,這事也就過去了。
藍西裝這才回過神來,見虞文知和盛緒已經走了,簡直不敢置信。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養尊處優慣了的他。
他抖了抖顯得有些滑稽的西裝,仰天深吸口氣,似乎在醞釀情緒,隨後,他落下眼神,嘴裡罵咧一句,就要上前把盛緒拉回來。
“小六,別去。”顧凌東及時攔住了他,擰眉鄭重搖了搖頭。
“我次......你剛才沒看見?這你都要看在弟妹面子上攔我?”
顧凌東再次搖了搖頭,意思是並非看在汪美然的面子上。
同為賓客,他顯然更向著自己兄弟,但——
“你沒聽見嗎,那位姓盛。”
“我管他姓——”聲音戛然而止,只剩一雙大睜的眼,片刻,藍西裝沉下氣來,再次確認,“你說的是哪個盛?”
顧凌東笑:“還有哪個盛。”
藍西裝轉頭,虞文知和盛緒已經走入人群,依稀能辯出身影。
虞文知姿態懶散地站著,微抱雙臂,對面那個姓盛的高身形在冰淇淋機前轉了個甜筒,一圈又一圈,摞的蠻高,用手護著遞給虞文知。
虞文知接過冰淇淋,這才注意到盛緒隨意夾在中指和無名指間的花。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