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出了劇組一看,他哥的車早就開走了,小陳本來想著給秦暘打個電話,臨撥出去才想起秦暘的手機還落在酒店,這時候估計還在返程路上,哪能接到電話。
他走到街口去打車,卻意外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
小陳倒退回去確認了兩秒,車裡的人也認出了他。
那人降下車窗,探出個腦袋,衝小陳招了招手,“誒,你剛剛沒跟著回去啊?我還以為你跟著車一塊兒走了。”
“沒,我剛出來。”小陳撓撓頭,問:“師傅,我哥是跟著段導演走的嗎?”
“是啊,段導演把人扶出來的,”師傅說:“我還準備把人送到醫院呢,段導演說不用我送,讓我等會看看劇組還有沒有需要用車的。”
“哦……”小陳想了想,取消了回酒店的用車訂單。
他心裡頭彎彎繞,想著秦暘都願意跟著段弘俞一塊兒走了,肯定氣也消了,這時候要是回去剛好打斷什麽溫情時刻,小陳擔心事後被秦暘活剝了。
想到這兒,小陳打了個寒噤,衝司機問:“師傅,你知道這邊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給推薦一下唄。”
司機本地人,立馬道:“銅鑼谷啊,那邊好玩,還有一條小吃街,好吃又劃算,千萬別看網上那些熱門的推薦,一點兒沒意思。”
一聊到自己了解的點,司機侃侃而談,熱情得不像話,等他說得口乾舌燥,才忽然意識到不對,“秦老師不是生病了嗎?你不趕著回去看看啊?”
小陳靦腆一笑,說:“哥給我放假了,他這時候不需要我呢!”
如機智的小陳所想,此時的秦暘確實不太需要一個電燈泡。
車開回酒店地下停車場時,段弘俞攙著秦暘下了車,秦暘服裝都沒換,妝也沒卸,戴了個口罩,鴨舌帽帽簷壓低,額發垂下去,連眼睛都快擋住了。
電梯上行時一路暢通,沒有其他人進入,段弘俞扶得有點兒費勁兒,秦暘幾乎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悶。”秦暘嘟囔。
“嗯?”
段弘俞盯著上行的樓層數,根本聽不清秦暘隔著口罩低聲說的話。
“悶。”秦暘湊近了些,口罩粗糲的質感蹭過段弘俞的側臉。
恰逢電梯停下,“叮”了一聲,段弘俞精神驟緊,有根弦倏地繃住。
他推了推秦暘,試圖將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拉開,秦暘實在太顯眼,保不齊就會被人給看出端倪。
可段弘俞越是推,秦暘就越是更緊地纏上去,像一塊狗皮膏藥,貼住了就休想把他給扯掉。
電梯門徐徐打開,門外卻沒看見人影,只是傳來一陣著急的對話。
“快來啊,電梯到了。”
“等等我,我馬上!你過來幫我拖一下箱子啊,這麽沉!”
“真服了你了,能不能利索一回?每次臨到了出門都不慌不忙。”
“哎呀——”
打開的電梯門慢慢回關,直到徹底緊閉上行,那二人的對話聲才倏地遠去。
段弘俞心魂在震,無論是他亦或是秦暘,都不能堂而皇之地暴露,尤其是秦暘。
秦暘卻分毫不在意,貼緊的身子就沒挪移半分。
在這方寸的空間呼吸可聞,秦暘忽然強硬地地把手穿入段弘俞指尖。
掌心帶著微微的汗,被秦暘一並蹭去,秦暘倚著段弘俞,說:“我是病人。”
他聲音弱著,聽上去沒什麽氣力,整個面部基本被罩著,根本看不出是何表情,段弘俞眼前浮現的只有他伸手去拉時秦暘抬起的通紅眼眶。
秦暘得了優待,段弘俞對他進一寸,他就恨不得蹬鼻子上臉討要十分。
幫忙開了房門,段弘俞止步門外,秦暘卻手下用力把人扯進了屋內。
屋內燈光陡時大亮,秦暘呼吸發沉,把段弘俞抵在了進門處。
秦暘沒收著勁兒,段弘俞被撞得後背生疼,不過這時候沒法計較,他寬容了秦暘冒失的行為。
把人給得罪狠了,不太會哄人的段弘俞深思熟慮,乾巴巴問出句:“藥呢?”
“吃過了。”秦暘淡淡應承。
“那你好好休息。”
“然後呢?”
段弘俞想了想,“如果明天還不舒服,我準你假。”
“誰稀罕?”
段弘俞詞窮了,他根本沒什麽哄人的天賦,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什麽能得秦暘意的好話。
沉思片刻,他道:“對昨天,我很抱歉。”
“怎麽抱歉了?”
秦暘摘了口罩,他背對著光,比段弘俞還高了半頭,鴨舌帽一遮著,顯得雙目極其深邃,兩隻眸子像黑洞,勾著人往裡頭沉。
“口不擇言,”段弘俞認真解釋,“我知道你的狀態,明白你能表達到哪個份上。”
“你很認真,很想做好,我不該打擊你的自信心,”段弘俞很少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因為他少有犯錯的機會,只是這次卻不太一樣,被秦暘壓著抵在門邊,像在被訊問,又像是被迫含了顆吐真劑。
“然後呢?”秦暘又問。
段弘俞沉思兩秒,說:“我沒有瞧不起你。”
“然後呢?”
這場坦白到了盡頭,段弘俞已經想不出該說什麽。
秦暘提示,“道歉不該有賠禮嗎?”
“你想要什麽補償?”段弘俞正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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