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水的味道中和了豬蹄脂肪的油腥,只剩下滿口的香。
“怎麽樣?”秦暘撐著下頜,偏頭詢問。
“還不錯。”
飯開始吃上,事兒也能開始聊。
在秦暘看見網上消息的同時,蘇晴也向段弘俞說明了情況。
現如今的態勢是,不管段弘俞做什麽想法,反正對方是纏上了,說不定得一直糾纏到放映也不止休。
段弘俞對林峰沒什麽留念,也清楚林峰本人的性格就是這般,看似溫和,實則為達目的手段下作。
無非是粉黑說些風涼話,影響不到他什麽,段弘俞不可能因為一點兒輿論就畏首畏腳,順了林峰的意不敢繼續,可秦暘總受到波及。
此前便有過先例,這次秦暘再度被拉出來,段弘俞還記得宴會當晚秦暘與他的那一番對談,他是渴望做出成績的,段弘俞怕他被網上那些冷言冷語左右影響狀態,於是思來想去,還是主動找來。
“最近有一些針對你的不好的言論,”段弘俞斟酌用詞,他沒什麽安慰人的經驗,一時間有些後悔沒讓蘇晴來幫忙傳達他的意思,說:“有看見嗎?”
“看過一些。”
“不必太放在心上。”
這乾巴巴的安撫口吻,自從秦暘身邊坐鎮張董與小陳兩位巧舌如簧大師後已經很久沒有再聽到過。
他不由覺得好笑,卻將那抹興味掩藏得極好,反而垮眉吊眼,垂首一副萎靡的模樣。
“有時候我覺得他們說的也不完全錯,興許真是我做得不夠好。”
面上這樣說,心裡卻狠吐兩下。
什麽雞鴨豬狗都來踩他一腳,真把自己當盤菜了?說大話之前也不撒泡尿照照配不配。
段弘俞哪知道秦暘的心理活動,隔著鏡頭,他格外專注,不可能錯過秦暘一絲錯漏的微表情,但在鏡頭外,那拙劣的演技也像攏了層濾鏡,段弘俞並未聽出秦暘低迷語氣中掩藏的內容。
見秦暘是真被影響深重,他一擰眉,段弘俞放下筷子。
眼看開拍在即,這種退縮的心態是萬萬不能的,將現實的情緒帶入戲裡,會非常影響演員本人的發揮。
“我不認為你很差。”段弘俞極認真,“不如你的人嫉妒你,不遺余力地往你身上潑髒水,他們的話你不需要聽,現在也不是反思自己的時候。”
“那我應該怎麽做?”秦暘殷切望向段弘俞。
那透亮深沉的眼眸終於泄露一絲異端的情緒。
“捂著耳朵向前走。”段弘俞錯開那道視線。
他輕垂下眼,語氣淡淡。
“詆毀的人有一萬種理由傷害你,沒什麽好反駁的,往前走就是了,”段弘俞說:“你的目標應該放在打磨作品,做出好成績,不必為了多余的事分出精力。有時候扮演一個聾子,是件提升幸福感的事。”
秦暘眨眨眼,那抹深藏的玩弄此刻杳無蹤影。
他不由地想,現在這段話是段弘俞從自己的經驗中得來的嗎?
那些詆毀謾罵不理解與嘲諷,段弘俞又是怎麽調解。
倒帶回溯那個意識不清的夜,段弘俞從始至終沒呼過痛,他眼睛迷離睜開,如水波流轉。
那時候他是痛苦的嗎?
秦暘不清楚。
隻記得分別前的最後記憶,段弘俞癱軟在床上,捂著腹部大口呼吸,整個人蜷縮像一隻弓背的蝦米,臉上分不清是汗還是淚,混在一起,澆得秦暘心亂如麻。
等失去段弘俞的蹤跡開始找尋,秦暘才發現那是他離開國內的初時,也是他最難捱的世界崩塌。
如此輕描淡寫地給出意見,是不是代表段弘俞曾經也為這樣的事困擾著。
“我知道了,”秦暘拿起公筷夾了時蔬放在段弘俞碗中,他此刻已經沒法假裝憤惱憂慮,“我聽導演的。”
他的態度轉變有些突然,反倒令段弘俞詫異,他不覺得是自己三言兩語的安撫輕松起效。
猜測可能只是對方的敷衍之詞,段弘俞便不再多說了。
簡單吃了一頓,大份的飯菜沒動多少,段弘俞離開房車不久,小陳終於回來。
他果然如同秦暘猜想的那樣,已經在外美美吃了一餐。
“哥,今天的午飯給報銷嗎?”他抱著門衝裡側的秦暘眨眨眼。
秦暘抬眸,說:“嗯。”
小陳樂了,進車收拾桌上的殘局,一看剩下的,驚詫道:“哥,你和段導演也吃得太少了。”
秦暘不語。
段弘俞確實吃得太少。
不知道是飯菜不合他口味還是胃口太小。
秦暘記下他動筷最多的菜式,心裡盤算著什麽時候還能再把他拉來房車一起吃飯。
瘦得都沒什麽肉了,這樣下去怎麽行。
開機儀式結束,劇組的拍攝工作也正式拉開序幕,秦暘再一次見到段弘俞,是在片場。
化妝師幫秦暘理好妝發,他換上了製式講究的西服。
秦暘實在適合隆重的裝扮,所到之處引來一片驚呼與注目。
開機第一場戲,為了搏個好彩頭,爭取一次過,都不會是什麽難拍的鏡頭。
小陳此前還在猜測,第一場戲可能會交給楊黎,畢竟對於段弘俞來說,楊黎是他更為熟悉的人,無論誰來,都會把第一場戲交給最信任的人,直到小陳拿到場幕單後才發現,段弘俞才不會按照常人的想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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