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七七八八的關系都在此刻被甩在了腦後,段弘俞雙手發冷,抓著秦暘的袖子吐了個昏天黑地。
倉惶間,連秦暘都覺得後背發麻。
像被打了一悶拳,久久不能回神。
第95章 還有場硬仗要打
段弘俞吐得太厲害,最後幾乎吐不出什麽,一直乾嘔。
秦暘哄著他漱口,又燒了溫水喂段弘俞喝下,室內溫度明明已經很高了,但他的手腳還是冰涼。
秦暘將空調溫度打得更高,把段弘俞像個蠶寶寶似的抱到床上披上被子。
覺得回溫還不夠快,秦暘便揉搓他發冷的雙手,直到觸得溫暖起來,秦暘才松了一口氣,“還想不想喝水?”
段弘俞回神,搖了搖頭,他艱澀地咽了下唾沫,再開口,嗓子沙啞。
是嘔吐過度的嘶啞。
“別說話了,”秦暘將他抱著安撫:“先睡一覺。”
段弘俞仍然搖搖頭。
他定定望著秦暘,眼底沉靄,像一片灰蒙蒙的霧色天空。
段弘俞拾起勇氣,開了頭便不打算結束,他不想再剖白第二次,哪怕是面對秦暘。
秦暘要阻止,卻幾乎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身體太近,連腦頻都同步,秦暘說不出阻止的話來。
“我清楚這件事的時候,段章嵐已經死了,他死得很痛快,心衰,一下就走了個乾淨。”
段弘俞說話很慢,聲調也低,但吐字清晰,一言一語都叫人聽得清清楚楚。
“他死後,林峰變得很癲狂,”段弘俞頓了下,說:“那時候我們鬧了很大的矛盾,我決定結束這段關系,但他不肯,我就被他關了一段時間。”
秦暘一滯,意識飄忽遠去,卻能感覺段弘俞發涼指尖在他掌心細密地摩挲。
“我找了個機會逃出來,不太順利,遇到了林峰,那時候他給我用了藥,加上我精神狀態不太好,他威脅我,所以我拿東西打了他。”
“藥?”
“一些依賴的藥物,我沒有上癮,他給我的藥都大部分被我吐掉了。”
吐掉?怎麽吐?
按照林峰的個性,他絕對會看著段弘俞把藥一顆顆吃下去。
要保持清醒,不能上癮。
“我用了些催吐的手段。”段弘俞解釋。
果然。
秦暘內心翻湧著。
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發顫,自靈魂深處燃起一陣原始的憤怒。
段弘俞繼續說:“我已經記不起拿的是什麽了,隻記得很重,如果當時我手邊有把刀,我會殺了他。”
這冰冷的口吻讓秦暘清醒幾分,憶起段弘俞當年被報道的惡劣行為,終於找到了一切的源頭。
“他……怎麽威脅你。”
“我母親。”段弘俞說:“段章嵐死了以後,我母親身體變得很差,林峰要把我們的關系公布,包括他是段章嵐私生子這件事。”
秦暘愕然,大腦被震了下,刹那嗡鳴。
林峰不在乎自己,他只要報復,哪怕這段關系曝出來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卻是拿捏段弘俞的最佳把柄。
段弘俞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低估這段不倫之戀對病重母親的衝擊。
“他怎麽會恨你,你也是無辜的……”好像咽了一顆苦藥,澀意直衝頭腦。
段弘俞笑了笑,歎了口氣,“段章嵐當年讓人未婚先孕,娶了我母親以後就和那邊斷了關系,甚至逼得他們四處躲藏,連生病了也沒法治,硬生生拖死了,林峰覺得我得了段章嵐的寵愛,光環加身,天之驕子,輕輕松松就能拍出電影拿一個獎項,認為段章嵐愛惜我關切我——”
秦暘一吸氣,肺腑滿脹的怒意,他已經完完全全聽不下去段弘俞輕飄飄的口吻。
那些捉弄與報復,那些惡劣與汙濁……他環緊段弘俞,像緊抱一個嬰孩。
圈圍密閉的姿態,把段弘俞牢牢鎖在懷裡。
“所以你記不住我是因為他給你用的藥,對嗎?”秦暘啞著聲音。
那一晚段弘俞糟糕的狀態,那一晚他的迷蒙與混亂……
他們那段離奇的相遇時刻,是段弘俞最難以跨越的一道深淵長河。
“藥物的副作用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有近一年的時間在消化藥物對我的影響。”
段弘俞沒否認。
秦暘深吸一口氣,陷入沉默。
恍惚中,有一滴溫熱墜在臉頰,段弘俞抬首去看,秦暘卻關了燈,讓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沒有路燈照射,連月光都暗淡。
段弘俞看不清秦暘的臉,摸索著去觸,觸到淺淺的濕痕。
像是蜿蜒的一道細流,秦暘的眼淚也是無聲的。
段弘俞混亂地擦著,卻好像怎麽也擦不乾淨,這讓他掙扎起來。
“我應該帶你走的。”秦暘低聲說。
他的淚太燙了,燙得段弘俞手腳發麻,靈魂都在尖利吼叫。
秦暘卻吻他,混亂道:“我當時……不該把你留下,應該帶你走的。”
如果秦暘帶上段弘俞離開,不給他獨處的機會,段弘俞就沒機會消失在茫茫人海。
“你怎麽回家啊?”秦暘又問:“你當時……是怎麽回家的?”
段弘俞答不出來。
他那時太混亂了,整個人都處在失控的邊緣,和秦暘發生關系是意外,但他不能讓意外延續,段弘俞沒法對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交付脆弱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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