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溪盯著這兩人,看不出在想什麽。
察覺氣氛有點奇怪,齊軒輕咳一聲,開了個玩笑:“那個……監獄裡不是有什麽鄙視鏈嗎?他這種人進去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不能喊又不能動,遇到跟他一類變態的…”
意識到這種話有些汙穢,齊軒急忙住了嘴:“抱歉。”
“……”韓溪睜大眼睛,“會嗎?”
“你想多了。”韓山身體靠進沙發,“生活不能自理的罪犯,一般會由監區醫院護理,如果余小蕊願意繼續照顧,還可以申請監外執行。”
“嘖。”韓溪咬牙:“太便宜他了。”
“是啊。”韓山苦笑,“其實這幾年,我幾乎無時無刻不想著要把余國忠送進去。等知道他癱了,我又忍不住把自己定位成一個審判者,糾結著到底怎麽樣對他來說,才是最嚴厲的懲罰……”
他沉默幾秒,看向韓溪:
“姐,後來我想明白了,還是要讓他定罪。為了公義,也是給其他被傷害和牽連的人一個交代,更是為了讓我們自己放下這個包袱。”
韓溪看了他半晌,心中有什麽東西慢慢化開……
道理她何嘗不懂。
余國忠不定罪,她和韓山心底那根不甘的枝椏永遠不會剔除,它會遮擋清風日光,讓人心不自覺囿於陰暗。
她又想到余小蕊眼裡的悲楚和猙獰。
不可告人的家醜像一把刀凌遲著她的小半生,如今劊子手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她守著這個秘密讓自己成為那把刀,甚至放棄了自己的人生……
“好。我聽你的。”韓溪說。
“而且,馳遠的案子你們都知道。”韓山又說,“他上周已經委托律師提起上訴,季政委也透露過警方正在暗中調查被告學生,所以,這件事遲早會水落石出,到時候我們就算不提供證據,余國忠也會被查,但是有余小蕊的證詞,就能確保余國忠的量刑不會太輕。”
“那這個視頻……我們交給警察?”齊軒猶疑道,畢竟偷拍的視頻是不能作為證據的。
“交給我吧。”韓溪歎了口氣,她知道韓山的用意,“我去說服余小蕊。”
韓山眉頭皺起:“不行,還是我去吧,萬一她情緒激動……”
“你去她情緒肯定激動。”韓溪好笑道,“好歹她暫時對我沒有敵意,至少能把事講清楚,放心。”
“是啊韓山。”齊軒說,“女人之間溝通起來會更容易一些,到時候我陪韓總去。”
韓山沉吟片刻,想到余小蕊視頻中怨毒的神情,以及季長青臉上的抓痕,還是覺得不妥。
“我再考慮考慮……”
這時,齊軒的電話振動幾聲,韓溪看了眼時間,打趣道:“老婆催了吧?”
“啊。”齊軒掏出手機,不好意思地笑笑,“沒什麽事,就是問問。”
“長得帥是讓人不放心。”韓山冷不丁開了句玩笑,沒注意身邊兩人意外的表情,他站起來,“你先回去吧,余小蕊不用再盯了,明天休息,周一去公司。”
“……哦,成。”齊軒跟兩人道別,“那我先走了,有事隨時打電話。韓總再見。”
“以後也喊我姐吧。”韓溪笑著朝他擺擺手,“路上小心。”
“好的溪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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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山把人送到門口,回來就見韓溪仔細疊起毛毯,狀似無意地感慨:“還是有老婆好啊!走哪都有人牽掛。”
“嗯。”韓山心裡想著別的事,隨口應道。
“你羨慕嗎?”韓溪問。
韓山聞言腳步一頓,盯著她看了兩秒,忽然彎唇。
“當然。”他坐下來,語重心長:“姐,其實人這輩子很短,一個人再堅強也難免有脆弱的時候,不是嗎?”
韓溪揣摩著他話裡的意思,點頭認同:“是。”
韓山舔了下嘴唇,盡量說的委婉:“雖然……親人之間也能給與關心和保護,但是,如果有個人能陪在身邊彼此依靠,在他面前你可以卸下武裝,不用故作強勢,也很好,對嗎?”
“……對。”
韓溪眸光閃動——
自己弟弟說到底還是個有血有肉的小夥子,年齡到了自然也想有個家!
“你現在真的變了好多。”她說。
會表達自己的想法,會交朋友,會開玩笑,過去那個冷峻寡言的男人,如今才是真正的成熟了。
韓山笑笑:“也許吧。”
知道提的太明顯韓溪臉皮博薄又該踢皮球了,於是他點到為止,“總之,我不可能讓你操心一輩子,你也該為自己活了。”
韓溪面露欣慰,韓山以後也許確實也不需要她操心了,等他有了自己的家,工作上也有齊軒這樣靠得住的朋友幫襯……
想到朋友,韓溪心念微動:
“弟弟,你找余國忠犯罪的證據,是不是也是為了馳遠?”
韓山移開視線,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如果不是為了讓那家夥早點出來,他就不用這麽急著要余小蕊的證詞了,畢竟多讓余國忠被親女兒折磨兩三個月他樂意之至。
韓溪顯然也清楚其中的區別。
“看來,你和他關系很好。”
“關系……”韓山低了低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是吧。”
韓溪神色古怪地看著他,直覺自己弟弟提起馳遠,就像沉靜的深潭拂過一縷妖風,整個人氣場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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