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漣剛從地鐵站出來，遠遠地就看見了一群人圍在一起，好像是出了交通事故，旁邊警車上的燈一閃一閃的。

　　他本來沒想看，好不容易下了班，他飯都沒吃呢，再說他本來也不愛湊熱鬧。

　　可他經過人群的時候無意往裡面瞥了一眼，站在路旁的那個人，不是蘇簡罹是誰。

　　蘇簡罹站在路邊不起眼的地方，周圍也沒什麽人，他看著隔壁交警隊的同志很大聲地在那邊講著道理，手在兜裡一直撚著一根煙，有點兒心不在焉。

　　慕漣有些驚喜，他以為再也沒機會見到蘇簡罹了呢。

　　蘇警官那邊也沒有幾個人，要不要去打個招呼呢……

　　打個招呼吧，就打個招呼就走。

　　慕漣下了決心，他快步繞過人群，還有幾步就要走到蘇簡罹旁邊。

　　突然一聲發動機轟鳴，距離他們幾十米的麵包車突然加速，晃眼的車燈像是催命的魔鬼，直直衝著蘇簡罹過來。

　　慕漣已經忘了那一刻他究竟在想些什麽，他連蘇簡罹的名字都來不及叫，或者他根本來不及想，直接就跑了過去，用盡全身力氣把蘇簡罹推向身後的綠化帶。

　　嘭。

　　慕漣在擋風玻璃上滾了一圈，摔在地上。

　　想象中的劇痛並沒有到來，他一直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挺惜命的人，可他當時，真的只是身體的生理反應。

　　因為那個車就快要撞到蘇警官了，在他面前要撞到人，自己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慕漣躺在地上，肇事車輛迅速逃逸，人群又被吸引到這邊，慕漣看清楚了，第一個過來的人是蘇簡罹，他手上還有幾道細小的傷口，微微滲血，

　　興許是剛剛被灌木叢劃的吧。

　　“慕漣！慕漣！能聽到我說話嗎！”蘇簡罹半跪在慕漣身邊，聲音很急促。

　　“能。”慕漣看著蘇簡罹，想告訴他別急，自己沒事兒，他動了動，想從地上起來，可這一動，仿佛才真正觸發了痛覺神經，一瞬間痛感遍布全身，慕漣立即咬牙扯了扯嘴角。

　　“你別動！告訴我，哪裡疼？”蘇簡罹問他。

　　“腿……這邊的腿……”慕漣說著抽了好幾口氣，好像要伸手摸自己的左腿，手馬上被蘇簡罹握住了。

　　他想動一動腿，可那條腿跟不是他的一樣，除了疼得他眼淚直流沒有任何反應，斷了，一定是斷了，不然不會痛成這樣。

　　“快！去追！”蘇簡罹衝著交警隊的同志喊，那幾人迅速騎上摩托車跟了上去。

　　“調整呼吸，堅持一下，救護車馬上就到！”蘇簡罹說著轉過頭，握住慕漣的手微微用力，掌心溫熱一點點擴散，慕漣拉的很緊，蘇簡罹的手甚至都能感覺到一些疼痛。

　　剛剛就叫了救護車，沒幾分鍾就來了，慕漣被抬上車時才發現，地上怎麽有一攤血！

　　那不會是我的血吧！

　　蘇簡罹跟著慕漣一起上了救護車。

　　第5章

　　腿上的疼痛讓慕漣額頭溢滿了汗，他的手本能地抓著一件東西不放，死死攥著，仿佛能緩解疼痛一樣。

　　“能不能給他打一針止痛，他出了很多汗，這樣不行吧。”蘇簡罹不斷拿紙給慕漣擦著汗，好幾張紙浸得透透的，

　　“剛剛就打了，要稍微過幾分鍾才起藥效。”醫生說，示意蘇簡罹稍微放松一點，“我們剛剛檢查過，應該沒有傷到內髒，家屬你不用太著急。”

　　“我沒事。”慕漣邊調整呼吸邊對蘇簡罹說，好像是他在安慰蘇簡罹一樣。

　　可他小臉上不剩幾絲血色了，手上的力氣想要把蘇簡罹的手擰下來，蘇簡罹把那句“我不是家屬”咽了回去，目光裡透著擔心。

　　到了醫院下救護車的時候，慕漣微微低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抓著的，原來是蘇簡罹的手。

　　“蘇警官……”慕漣開口，聲音十分虛弱。

　　“我在。”蘇簡罹向他這邊靠了靠。

　　“對不起……我一直抓著你的手，是不是弄疼你了……”慕漣不好意思地說，手卻沒有移開，只是輕輕搭在蘇簡罹手上。

　　“沒事，疼的話再抓一會兒也沒事。”蘇簡罹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安撫一般。

　　到了醫院，慕漣被推進了手術室，蘇簡罹一個人站在走廊等著。

　　手機在兜裡震了震，他接起來。

　　“人抓住沒？”蘇簡罹語氣有點急，看著手術室外紅燈亮著，另一只有些發抖的手緊緊捏了捏衣服，

　　“抓住了，你們的人帶走了，”交警隊的同志說，“人喝多了，押下來的時候一問三不知的。”

　　“就一個人嗎？”

　　“是啊，就司機一個。”

　　蘇簡罹聽見這個答案明顯咬牙，卻又沒聲張，他不能確定電話對面的人可信。

　　“車呢？”蘇簡罹壓著火問。

　　“租的，給租車老板打過電話了，是這個司機本人租的，沒第三個人參與了。”

　　“我知道了，謝謝。”蘇簡罹壓了電話，手使勁兒攥了攥，指甲都要嵌進肉裡。

　　終於忍不住了，要動手了麽。

　　他微微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坐下。

　　剛剛被慕漣推進草叢裡的那一刻，耳邊的轟鳴聲，泥土的氣息，眼睜睜看著慕漣被車撞倒，蘇簡罹全身簡直像是過電一樣，瘋了一樣地起身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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