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再跟陳果似的囉嗦,小心未老先衰。”許清荎把他推了出去。
返程的車上,蘇遙第一時間給陸野打去了電話。
“注意事項我都發你手機上了,複診時間一個小時以內是正常了,超時肯定有情況。安定的種類很可能會調整,他大概會去藥房取一到兩種藥,如果沒去,或者大夫開的藥很多,你得想辦法記下來……”
“嗯。”陸野聽得很認真,但背景聲音有點兒吵。
“你在醫院了?”蘇遙問。
陸野承認,“到了一會兒。”
許清荎就診的部隊序列醫院同時面向大眾,是首都最繁忙的三甲醫院之一,位置和環境他非常不熟悉。為了不把人跟丟,也別露餡,提前熟悉一下布局是很有必要的。
蘇遙心裡踏實了點兒,吊兒郎當地給人家打氣,“小陸總,我看好你哦。”
陸野失笑,“謝謝。”
今天的天氣不錯,是京城難得看到的藍天白雲。
許清荎比預約的時間早半個小時趕到,醫院不好停車,他打車來的。醫學心理科室位於新樓六層,相對其他門診來說,人少了一些,等待區會播放舒緩的音樂,氛圍放松。相對的,這裡收費比其他醫院高出不少。要不是最早從戰地回來之後免費的心理援助療程指定在這裡,許清荎大概不會自己多花這份錢。所以,療程結束之後,自費的複查他也沒有很規律,這是第二回 。好在主治醫生白主任很好說話,平時微信上也會時不時問兩句。
前一個病患的看診提前了十分鍾結束,許清荎被叫到了名字。
他推門進去的時候,白主任正在擺弄他桌上半死不活的一盆小綠植。他用半截筷子插到土裡,把蔫頭耷拉腦袋的枝葉搭在筷子上,小心地用縫合線稍加固定。
“你還沒放棄折磨它呢?”許清荎進屋看到了,就直接打趣。
說起來,人和人之間的緣分還真是奇妙。醫學心理科副主任白濤教授是白卿卿的親哥哥,也是六中學長,但高許清荎五屆,他們在學校的時間正好岔開,沒見過。兩年前,他來就診的時候,偶然碰到找他哥江湖救急交不起工作室房租的白卿卿,順便一拍即合,解決了他的工作。那之後,除了主治醫生和病患之間的關系之外,自然也多了一層同校情誼,白濤對他多有照顧。三不五時微信上給他發個笑話段子,撩閑幾句。或者借由白卿卿的話題,也捎帶著關心一下許清荎的生活和工作。
“我還沒放棄你呢,怎麽能放棄他?”年輕的留美博士,意氣風發的學科帶頭人推了推鼻梁上最新款的無框眼鏡,回懟道。
“我謹遵醫囑,言聽計從的,您這話從何說起啊?”許清荎老師地攤了攤手,很是無辜。
“這麽好?”白濤瞪了他一眼,“那許老師今天是來找我嘮閑磕的?花錢嘮嗑,不是你的作風啊,這麽想我?”
許清荎心虛地蹭了蹭鼻梁,“醫者仁心,您說話能不能別這麽尖銳?”
“得得得,”白濤懶得跟他廢話,放下手裡的綠植,“到底怎麽了,從實招來。”
許清荎輕車熟路地往診療椅上一躺,把之前睡眠狀態波動,尤其是那次無意識地半夜夢遊吃錯藥詳細地敘述了一遍。
白濤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態,認真記錄。
“就這些?”他問。
許清荎睜眼,“就這些。”
“那就起來,躺著幹嘛?”
許清荎愣了愣,“不用催眠?”
白濤蓋上筆蓋,支著下頜,“怎麽著,你還有不方便對我說的?”
許清荎沒回答。
“我靠,還真有啊?”
許清荎起身,坐到他對面,冷靜道:“也不是不方便說,只是我自己不知道有沒有關系。可能最近情緒上會有起伏,但我覺得不至於影響到病理層面。”
白濤:“什麽事?”
許清荎乾脆道:“遇到前任。”
白濤合理推測,“糾纏你?很苦惱?”
許清荎自嘲地笑了笑,“恰好相反。”
白濤被他驚到了,“你別誆我,好好說話,我現在是以主治醫生的身份在問你。”
“好好說就是……”許清荎斟酌了一小下,“就是我對人家其實余情未了,但又覺得不合適,有些遺憾,總控制不住瞎琢磨吧。”
白濤很意外,他問:“還有嗎?”
許清荎搖頭,“這回真沒了。”
白笙又問了幾個常規問題,徹底放下筆,“我個人傾向於再觀察一段時間,正常人也有偶發性失眠或是夢遊的症狀,一次不足以說明什麽,也可能是你太緊張太擔心複發了。但是,觀察的前提是最好有親友陪伴,最近不要獨居,能做到嗎?”
許清荎苦笑,“我盡量。”
這就是不能的意思。白濤也沒有過度乾預,許清荎是一個挺讓人省心的病人,責任感很強,生活負擔重,所以在治療方面積極配合,有時候過於焦慮。意志力堅強,在戰地歸來的PTSD患者中算輕症。
白濤讓步,“至少保證環境安全。”
許清荎認可,“好。”
“至於私人感情問題,”白主任笑得頗有幸災樂禍的意味:“學長給你點兒意見?”
許清荎乾脆利索地起身,“謝謝,大可不必。”
“咳咳,”白濤被他堵得悶咳了兩聲,豎了個大拇指,“好,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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