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塊。”
江聞皓刷了卡,心說這是真便宜。在他過去的認知裡,三個鋼鏰掉在地上估計他都懶得彎腰撿。
覃子朝也打好了飯,找了個位置招手示意江聞皓過去。江聞皓在他對面坐下,發現對方的餐盤裡只有一道炒白菜蓋在米飯上。
他皺了下眉:“你就吃這個?”
“嗯。”覃子朝倒是吃的香,搞得江聞皓總有種錯覺,他盤裡的白菜比自己打得飯菜好吃。
覃子朝吃完自己的飯後,一抬頭就發現江聞皓仍在用筷子一下下戳著餐盤裡的白米飯,表情懨懨的。
“不餓麽?”
“……”江聞皓在心裡歎了口氣,撂了筷子。待會兒還是去小賣部多囤點方便麵吧,這玩意兒根本就沒法下咽。
覃子朝沉默了下:“還是不要浪費,食堂的師傅們平時挺辛苦。”
江聞皓托著下巴,閑得沒事將肥肉丁和毛豆分離:“真吃不下,都特麽沒放鹽,肉還這麽肥。”
覃子朝看著他鼓搗著盤子裡的菜,最後把江聞皓挑出來的肥肉撥到了自己的餐盤裡:“那就隻把菜和米飯吃了。”他說完,便將肥肉全部吃了進去。
江聞皓見覃子朝完全不介意吃自己的剩飯,有些詫異,頓了頓才問:“你不覺得膩麽?”
“不會。”覃子朝收拾好自己的餐盤站起身,“有肉吃就是好的。”
江聞皓看他將餐盤放到回收處,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還剩下的大半盤飯菜,突然就有些不太好意思再當著覃子朝的面把它倒了。
索性憋著口氣將其一股腦塞進嘴裡,囫圇嚼嚼咽了,而後火速起身把盤子收拾好,到覃子朝跟前衝他一遞下巴:“走。”
覃子朝掃了眼被江聞皓吃乾淨的餐盤,和他一臉別扭的表情,不動聲色地牽牽唇,隨後抬手在他的帽簷上輕叩了下,低聲誇了句:“真好。”
江聞皓揮開他的手,十分不爽覃子朝借著身高優勢,用這種“居高臨下”的方式誇獎自己。
還特麽真好?
他現在立刻就要找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抽根煙!
剛出了食堂門,覃子朝就又被廚師長叫住。他系著深藍色的圍裙,身上帶著股濃重的油煙味兒,“土豆我收到了啊,中午的土豆絲就是用它炒的,吃了沒?!”
“收到就好。”覃子朝很禮貌地笑笑,“平時總照顧我,也沒什麽好東西給您。”
“嗐,這孩子你看看!客氣啥嘛!”李叔使勁拍拍覃子朝的肩頭,“好好學習比什麽都重要,將來保準有出息!”
江聞皓見覃子朝被廚師長拉著寒暄,閑得無聊便先行沿回宿舍的路緩步走著消食兒,順便找個好抽煙的地方。路過一片樹林時覺得這兒倒還算隱蔽清淨,便摸出煙盒鑽了進去。因為深處的地比較泥濘,也就沒太往裡去。
結果才剛點著煙沒抽兩口,就聽見不遠的樹叢裡有人進來,接著便是一聲悶響和短促的吃痛聲。
江聞皓稍偏了偏頭,隔著光影交錯的樹叢縫隙朝深處看。只見那片樹木相對矮小的雜草路上依稀豎著一座破敗的雕像,下面是一口廢棄的噴水池。剛剛那聲“咚”便是有人被推倒,撞在了水池邊沿發出的。
江聞皓停下腳往樹上一靠,並不打算過去湊熱鬧,只是不可避免的還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穿一身黑,是你爹死了麽鄒莽原?”說的是方言。
之後半天都沒人回話,應該是有人急了,又抓起被打的那個將他摁在了水池上。
從江聞皓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對方的臉。他眸色微微沉了沉,被打的正是昨晚讀英語的小個子。
“錢什麽時候還?”
又隔了好一會兒,才聽那個叫鄒莽原的小個子開口:“我說了,要錢就去找鄒大山要。”
話音剛落,又被一腳狠狠踹在了肚子上。
鄒莽原悶哼了聲,捂著肚子shen、yin起來。
“疼啊?你老子鄒大山踢我爸的時候用的勁兒可比這大吧。”
鄒莽原疼得說不出句完整話,又有倆人把他從地上架了起來。
“你就說你怎麽還有臉在這兒呆?”
鄒莽原抬起頭:“鄒大山就在家裡躺著,你們找他去啊。”
他的態度徹底惹惱了對方,被扯著頭髮使勁摁進了水池裡。鄒莽原劇烈地掙扎,換來的是腿窩處又挨了重重一腳。
“你當你老子現在還算個東西?跟死豬一樣癱在床上爬都爬不起來!我告訴你鄒莽原,父債子償,天經地義,想收拾你的人可排著隊呢,只要你一天還呆在這兒,就一天不算完!”對方說著又往鄒莽原身上吐了口唾沫,點了點他的額頭,冷笑道,“明天,明天我還來找你。”
“主任好。”
幾人原本還想再威脅鄒莽原幾句,突然聽到隔著樹叢的位置冷不丁傳來一句,瞬間都有些慌。
帶頭的迅速跟其他幾人交換了眼色,匆匆跑離了樹林。
他們走遠後,鄒莽原才勉強撐著地站了起來,像是早已習慣了這種待遇般一聲不吭地捏掉了自己頭上黏著的枯枝爛葉,臉上平靜到接近麻木。
身後傳來細窣聲響,鄒莽原回頭看去,正對上了江聞皓波瀾不驚的眼睛。
他眼底劃過一絲難堪,但很快就又恢復如常。
當鄒莽原低頭經過時,江聞皓在他身上明顯聞到了一股汙水的腐敗味道,又腥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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