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子朝捋起袖子,從晾衣繩上取下一條乾抹布拎起水桶,到公用水房裡打了桶水。又將抹布擺了擺擰乾,動作靈活地攀上了床,幫江聞皓收拾起來。
“之前睡這裡的同學因為生病退學了,床位就一直空著。”他邊擦床板邊說,“我們這兒都是六人寢,兩個二班的,另外三個加上你全在一班。我住隔壁301,有什麽事過去找我就好。”
江聞皓“嗯”了聲,還站在床下。他現在腦子很亂,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
一摞被整理好的書從床上遞了下來:“接著,放到對面桌上去。”
江聞皓頓了頓,慢吞吞地伸手接過。目光在覃子朝肌肉緊實的小臂上掃了眼,默默在心裡跟自己比了比。
他背上還背著吉他,放好書後猶豫了下,還是將其取下立在了牆角。
“其實平時宿舍不會這麽亂,只是馬上要月考了,宿管阿姨為了能讓大家多花些心思在學習上,就放了點水,等考完絕對又是一波嚴抓。”覃子朝從床上跳下,擦了把汗,“餓不餓?不過食堂這個點應該也沒飯了,我屋裡好像還有個麵包,吃麽?”
江聞皓想說不用了,但肚子卻在此時沒出息的叫了聲。
“等著,我洗個手給你拿。”覃子朝說完拎著水桶走出宿舍,不一會兒濕著手拿了麵包回來。
江聞皓道了句謝,撕開包裝袋咬了一口。
乾的。
在這潮濕的梅雨季,乾的像個麵包僵屍。
裡面也沒有餡兒,還有點發酸。就是那種酵母沒發酵好的原始的酸味兒。
江聞皓隻吃了一口,就再咽不下第二口。他此時很想殺了剛才在校門口的自己,怎麽就沒再帶幾包零食過來。
“你給我了,自己吃什麽。”他突然想起覃子朝好像也沒吃飯。
“我不餓,你杯子給我,我去給你接點水喝。”
“沒事,你告訴我在哪兒我自己去。”
“嗯。”覃子朝點點頭,給江聞皓指了下走廊盡頭的不鏽鋼鍋爐,“那我就先回屋了,還是說需要我幫你套被單?”
“不用。”江聞皓這會兒勉強緩過點勁,不想讓覃子朝覺得自己太廢物。
覃子朝伸手很自然地拍了下江聞皓的肩:“走了啊。”
見覃子朝回了自己宿舍,江聞皓將手裡的麵包扔在桌上,嘴裡沒能咽下去的那口也吐進了垃圾桶。
剛剛當著覃子朝的面他沒好意思,但實在是難以下咽。
江聞皓拉開行李箱,把保姆劉姨提前給他整好的床單和被套拿出來。一個人兀自倒騰了半天最後還是放棄了,直接把被褥一股腦全鋪在床板上,又在上邊蓋了層床單,便關燈躺下來開始擺爛。
一不小心又看到了電扇上掛著的褲衩,一股深深的淒涼感油然而生。
手機震了下,他被於斌拍了拍。
【大於等於:皓子,安頓住沒?】
【白告:嗯。】
【大於等於:晚飯吃沒?】
【白告:沒。】
【大於等於:新學校怎麽樣?】
【白告:爛。】
【大於等於:……】
【大於等於:咱能別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崩嗎?】
【白告:。】
【大於等於:懂了,我苦命的兄dei欸!大哭.jpg】
【大於等於:不過想想你爸給你那三萬塊錢,是不是好些?】
【白告:五萬。】
【大於等於:???】
【白告:剛在學校門口又找他敲了兩萬。】
【大於等於:操,牛逼!】
江聞皓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半,這個時候要是放在往常,他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不過大概是今天路上太奔波,窗外的雨聲又太連綿,此時的他居然產生了一絲困意,眼皮也跟著有些發沉。
【白告:睡了啊。】
【大於等於:這才幾點?!晚自習都沒下呢哥!】
【白告:說得跟你上晚自習一樣。】
【大於等於:害羞.jpg】
江聞皓將手機往枕頭底下一塞,翻了個身用臉對著牆,閉上了眼睛。
意識逐漸陷入混沌的時候,他看到了一片金燦燦的油菜花田。穿白色長裙的女人坐在花叢間,手裡抱著一把吉他邊彈邊唱。
許是有段時間沒夢到過她了,江聞皓站在原地竟不敢靠前,唯恐一不小心便像過去那樣突然夢醒。
一個小男孩從女人身後探出腦袋,似乎不太高興對方不理他,鼓著腮霸道的要搶女人手裡的吉他,大喊大叫。那是小時候的自己。
江聞皓很生氣,想要狠狠教訓小孩。可就在和女人對上目光的一刻,屋裡突然燈光大亮。
“最後一道選擇的答案絕對是D!”
“B吧,老張上課講過的。”
“賭不賭?輸了的洗一星期襪子。”
江聞皓皺了皺眉,仍不甘心地閉著眼。直到確定自己的大腦已經不可自控地徹底清醒,而那個夢也不會再繼續後,才緩緩睜開眼睛。
眸底的脆弱一閃而過,只剩下被吵醒後的煩躁。
像是也沒料到寢室之前的空床上會突然坐起一個人,進屋的三個男生都被嚇了一跳,剛剛那個選“B”的更是“靠”了聲,張著嘴打量著一臉起床氣的江聞皓。
接著就是非常詭異的一幕,四個人八雙眼來回這麽相互看著,竟沒有一個人先開口打破這尷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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