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和錫紙燙沒什麽文化,生平最怕老師。
見了董娥後一改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上來就先跟董娥鞠了個躬,齊齊喊了聲:“勞斯過年好!!!”
董娥被嚇了一跳,忙從兜裡拿出幾個紅包笑盈盈地發了說:“看看,這不就得提前給紅包了嘛!”
覃子朝把董娥和杜亞男領到客廳讓她們先坐,董娥今天精氣神挺足,捋起袖子便要到廚房幫忙。
“不用,您休息著。”覃子朝說完便朝廚房走去,江聞皓跟在他屁股後頭蹓躂。
“你怎麽像個跟屁蟲似的!”董娥隔空點了點江聞皓,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上前幾步問覃子朝,“見著鄒莽原了麽?我剛路過他家的時候敲了門,沒人開。”
覃子朝搖搖頭。
自從鄒大山死後,鄒莽原在班裡的存在感就越來越低。而隨著一切塵埃落定,柳安縣的人也都漸漸不再提起他。
鄒莽原徹底活成了一個影子。
董娥點點頭,過了會兒兀自笑笑,恢復了先前的語氣:“行,去忙吧!……那土雞記著給燉上,我還帶了蘑菇來!”
屋外此時又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鞭|炮聲。
冷空氣裡彌漫著一股硫磺和硝|味。
天徹底暗了,時鍾指向8:00。
三子打開電視調到春節聯歡晚會,在主持人激情洋溢的報幕聲中,衝廚房裡的覃子朝和江聞皓喊:“桌哥!江問號!春晚開斯了!什麽時候去放炮捏?!”
覃子朝掂著鍋,騰出一隻手捏了捏江聞皓的後脖頸:“我等這道菜出鍋就完事兒了,你先跟三子他們放炮去。”
“等你一起唄。”江聞皓從砧板上捏了片臘肉放進嘴裡嚼,覺得這東西還是得現切的香。
覃子朝把菜裝進盤子裡,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跟江聞皓一起將菜端上了桌。
三子他們此時早已按捺不住,手裡拎著那串鞭|炮在屋裡團團轉。一見覃子朝和江聞皓從廚房裡出來,衝上去拉著他們就往屋外走。
徐秋雲笑眯眯地對覃子朝點點頭:“快去吧,等你們放完炮再開飯。”
董娥也推了推杜亞男:“你一起去。”
一群人出了屋,覃子朝將鞭|炮捋順放在門前,衝另一頭的江聞皓點了下頭。
江聞皓拿出火機,湊近炮撚。
“呲啦——”
鞭|炮瞬間跳動起火花,順著撚一路竄了過去。
震耳欲聾的炮仗聲伴著飛濺的火花爆發出來。
三子和錫紙燙激動地嗷嗷直叫,杜亞男被凍的發紅的臉上,一雙大眼睛跳動著光芒。
記憶中,她已經很久都沒能好好過個年了。
江聞皓和覃子朝對視一眼,緩步走向覃子朝,與他並肩。
與此同時,不知是哪個大戶人家點燃一筒煙花,“咻”地一聲衝上天空,“啪”地綻放開來。如同繽紛的鎏金四散,將四周一次又一次照亮。
一時間,這漫天的煙花又與當日的音樂噴泉重合在一起。
江聞皓扭頭看向覃子朝,正迎上了那雙深邃的眼眸。
手被對方悄悄拉住,握緊。
江聞皓重新仰頭看向璀璨的煙花,牽了牽唇:
“新年快樂,覃子朝。”
“新年快樂,小皓。”
……
*
一頓年夜飯吃得熱熱鬧鬧。
有三子他們幾個大小夥子在,桌上到最後幾乎沒剩什麽菜。
徐秋雲和董娥吃完飯後就坐到一邊去聊天。杜亞男沒好好看過春晚,這會兒正被裡面的歌舞表演吸引。
三子吃到興頭上嚷嚷著要出去買酒,被覃子朝攔住。
董娥和徐秋雲都在,當著他們的面喝酒終歸不好。覃子朝將可樂給三子倒上:“喝完,別浪費。”
三子想喝酒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最近剛學會劃本地拳,以前見覃子朝陪祁叔玩過,他在一旁看著插不上話很是眼饞。
這下好不容易學會了,就想著趁過年跟覃子朝過過招。於是接過可樂給覃子朝也倒了杯,笑嘻嘻地說:“桌哥,乾喝莫意思捏!劃兩拳?”
覃子朝正幫江聞皓挑魚刺,原本不想玩。但他實在被三子的軟磨硬泡纏的沒辦法,隻得無奈地歎口氣:“不多玩,我喝不下了。”
“好嘞!”三子將外套一脫扔在旁邊,掰著手腕壞笑道,“來吧桌哥,可別被窩虐哭咧!”
江聞皓之前也沒劃過拳,只見江天城在飯桌上跟合作方比劃過,水平一看就不怎地。
眼下見覃子朝陪三子玩兒,覺得還挺有意思。幾局下來也稍微看出點門道。
相較於三子跟竄天猴似的隻哇亂叫,覃子朝就顯得很穩。
他挽起袖子將手撐在桌上跟三子碰了下拳,出手的同時輕促地念出行酒令。
低沉的嗓音沒有被三子震耳欲聾的音量覆蓋,反而被襯的更加好聽。語速不急不緩,發音清晰沉定。知道的他是在劃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念題。
江聞皓是真的很羨慕覃子朝的聲音。
三子到後來逐漸上頭,一桶可樂愣是喝出了高度酒的架勢,紅著臉一頭大汗。
覃子朝點到即收,適可而止地開始放水。
末了將自己杯裡的可樂一喝:“厲害,你贏了。”接著拿過江聞皓的盤子繼續剔魚刺。
“覃子朝。”江聞皓忽然抬眼,“咱倆也劃一局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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