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聞皓敏銳地發現,桌子上隻擺了三套餐具。屬於馮嫿的那套琺琅瓷碗筷並沒有出現。
江天城又盯著當中的燉湯看了會兒,對劉姨說:“把馮嫿叫下來一起吃頓飯,孩子難得回來一趟。”
“這……”劉姨面露難色,末了點點頭,“我試試吧。”
江聞皓好奇心更甚,微微眯起了眼。
江天城轉過頭:“考得怎麽樣?”
江聞皓掀掀眼皮:“湊合。”
“上央音有把握麽?”
“湊合。”
父子倆聊不出幾句,又習慣性地冷了場。江天城只能將目標放到了覃子朝身上。
“小覃呢?聽你們老師說,你是要考政法?”
“是的叔叔。”
江聞皓皺了下眉,對江天城私下打聽覃子朝的事很不爽。剛想開口懟,就被覃子朝先一步發現,在桌下碰了碰他的腿。
江聞皓抿抿唇,把話憋回去了。
“政法挺好。”江天城自顧自地說道,“將來畢業後是打算從事法律相關的專業?”
“嗯。”
“挺好。我公司的法務部門正好需要些新鮮血液,到時……”
“謝謝江叔叔。”覃子朝謙和地笑笑,“我大學報考的是刑法相關的專業,和公司的日常業務可能不是特別匹配。”
江天城愣了下,片刻後有兀自點點頭:“哦,是麽。”
“不過江叔叔以後要是有什麽法律上的事需要谘詢,可以隨時問我。”
三人正說著,二樓馮嫿房間的門發出細微的響動,跟著傳來下樓聲。
江聞皓抬了下眼,在看到馮嫿後微微一愣,差點沒認出來。
只見她用一條絲巾裹著頭,在屋裡也還是戴著副墨鏡。
即便如此,江聞皓也還是發現她的臉腫得厲害,鼻梁也變得很奇怪,像是被人捅了個鋼筋。
江天城衝馮嫿招招手示意她過來,馮嫿勉強衝江聞皓笑了下:“回來了。”
江聞皓看她的臉就像僵了一樣,笑的時候顴肌動也不動。像是蠟像館裡的那些蠟人。
見江聞皓一直盯著自己,馮嫿連忙神經質地又把紗巾拉了拉,遮住了半張臉。坐在餐桌上時也不說話,和當初最善於攻心和交際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後來從劉姨那裡,江聞皓才知道馮嫿在兩個多月前,跟她在同一個瑜伽班上課的闊太一起飛了趟國外,說是要做什麽最先進的抗老化技術。
結果手術過程中引起了強烈的過敏反應,之後臉就變成這樣了。
這件事情對馮嫿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江天城一方面因她不跟自己商量就偷偷跑去國外做手術的事感到生氣,一方面又覺得馮嫿可憐。每天都在想方設法聯系知名專家,看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她恢復。但目前得到的消息都不太樂觀。
此時大門又響了聲,一個胖乎乎的“小冬瓜”背著書包鑽了進來。
馮嫿一看自己兒子回來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幫他接過書包:“兒子回來了!”
江朗朗向後側了下身,避開馮嫿的手。
在看到她臉的時候,小臉不由自主又皺在了一起。
“朗朗,過來跟哥哥打招呼。”江天城在飯桌前喊。
江朗朗斜了江聞皓一眼,不情不願地挪到了桌前。在看到覃子朝後明顯認出了他:“你怎麽來了?”
江聞皓微微眯起眼,睨著江朗朗。
江朗朗出於本能地縮了縮脖子。
江聞皓發現他個小屁孩小學都還沒畢業,耳朵上居然就已經打了好幾個耳洞。
“走,朗朗。媽媽帶你洗手吃飯。”馮嫿說著就又要來拉他。
江朗朗一把將她揮開,表情帶著分明的嫌棄。接著就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兩眼放光地看著江天城:“爸爸!我們明天就要家長會了,到時你一定要開著最好的那輛車來學校,好不好?!”
“明天啊……”江天城翻開手機備忘錄看了眼,遺憾地說,“我明天還有個很重要的會,你讓媽媽去吧。”
“是啊是啊朗朗,爸爸工作忙,明天媽媽……”
“算了不用了。”江朗朗的臉吊了下去。
馮嫿笑容一僵,襯的那張臉更加古怪。
江朗朗從桌上撕了個雞腿,邊往樓上走邊頭也不回的說:“媽媽這個樣子還是在家裡呆著吧。”
“江朗朗!!”馮嫿聽他這麽一說瞬時紅了眼眶。她快步追上去,聲音也不由變得尖銳,“我是你媽!你不能這麽跟我說話!”
面對情緒激動的馮嫿,江朗朗似乎早已習慣了。
他又使勁掙脫了幾下,見馮嫿仍緊緊抓著他,張嘴在馮嫿的胳膊上猛咬了一口。
“啊!”馮嫿吃痛地驚叫了聲,江朗朗趕忙擺脫束縛跑回房間,“砰”地一下關上了門。
馮嫿看著家中昂貴的紅木樓梯,愣了一會兒後,脫力地緩緩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
捂著臉,無聲地啜泣起來。
江天城看著她如同斷線木偶般的樣子,知道這頓飯終歸是吃不好了。深歎了口氣對江聞皓和覃子朝說:“你們慢慢吃。”
接著就上前扶起馮嫿,帶她回屋裡安慰。
客廳一時間靜了下來。
劉姨從廚房裡探頭往樓上瞟了眼,跟江聞皓使了個眼色,解氣地小聲罵了句:“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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