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禮困惑極了:“不都說比格很活潑的嗎?”
謝溫汀看看趴在那裡的狗,又看看池禮輕松的神色。
他輕笑了一聲:“和比格比起來,顯然你更活潑。”
第18章 豁牙玉米
在謝溫汀眼裡,池禮哪裡都是好的。
帶著狗出去暴走十二公裡,那也是活潑也明朗的小男孩。
顯然這種屬於偏愛的想法,扎根在了謝溫汀的腦海裡,在謝溫汀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伴著情緒水一樣從他眼底傾瀉出來。
謝溫汀走過去,弓著身子,摸了摸比格的腦殼。又直起身,仔細地望著池禮。
池禮在他的目光下從容又自如,沒有半點慌張。他不在乎謝溫汀在瞧他,也不懂謝溫汀眼底的深意。他看著謝溫汀的眼神,和看著那隻癱在地上呼哧呼哧的狗差不多。
都帶著好奇,和那股子“好呀我們來一起玩”的天真。
這還是謝溫汀第一次,都把人家小男孩帶回家了,結果一絲一毫進展都沒有。
曖昧的眼神,池禮茫然,挑逗的話語,池禮懵懂。
要是池禮會直接和他說他此刻的心情,謝溫汀就會震撼地得知他在池禮心裡的備注已經不是“未來版自己”,而是“狗狗爸比”了。
是謝溫汀的錯。
他貪心地妄圖佔有,急於親近,又過分狎昵。帶著想把池禮吞吃入腹的饞意,又隱藏在年紀、閱歷和財富的包裹下。
或許是因為之前的經歷都裹挾著利益塗抹,他用的那些招式百試百靈。可現在懟到一顆毫無經驗的真心面前,所有的欲語還休和設計,都顯得突兀。
都不如那比格犬的眼睛,雖然黑溜溜的看起來一汪壞水,可直接又坦蕩。
謝溫汀上了心。他都二十八歲了,他這個年紀的男人,對著什麽上了心,就迫不及待地想把那東西拽到自己羽翼下呵護。
他是做金融的,說起來籠統,其實就是把一定額的錢變多再變多。
“你是自己考的農學?”
“是啊。”池禮開學後遇見這種問題好幾次了,他都習慣了。
“大一結束後,也是要轉專業的吧?”謝溫汀猜測。
誒,這個可就猜錯了。
不過別人是不是要轉專業,池禮是沒有這個想法的。
他望著謝溫汀的眼神,讀出了謝溫汀眼神裡的認真坦然。池禮一向很喜歡朋友對他的關心,尤其是這種說到什麽未來選擇的話題,朋友之間的掏心窩子,是池禮一向沒怎麽經歷過的聊天經歷。
倒不是言扶不想和他掏心窩子聊天。
言扶自然掏心窩子的,但聊天就沒什麽聊的了。言扶很像是自己嗚嗚哇哇把心尖都掏出來了,沉默地叫池禮看。多說什麽甜蜜點兒的關心話,言扶是不會的。
他捧著鮮紅的心,站著候著,靜默成一堵牆。
池禮對著謝溫汀搖搖頭。
“我沒想轉專業去哪裡,我之前就喜歡農學,現在開學快一個月了,也上了課下了田,我更喜歡農學了。”
謝溫汀顯然理解不了。
有好日子不過,不選吹著空調看書,非要烈日炎炎下地乾體力活,這是什麽道理?
池禮瞧著謝溫汀擰起來的眉毛,自己先輕輕笑了下。
他一笑起來,恰如春華初綻,芙蓉泣露。謝溫汀本來彌漫籠罩在眉間的不解和困惑,也都散了一些。
池禮漂亮到叫人的心情是隨著他的表情走的地步。
他不高興了,你心裡便覺得悶著,他這麽一笑,明明他沒說什麽,可你就是下意識覺得松了一口氣似的。
池禮真誠極了:“謝謝你……”他沒叫謝總,也沒叫小謝叔叔,他對著關心他未來的朋友生出一點調侃心思,跨著十年的時間,去叫他——
“謝謝你,漂亮哥哥。”
說完,他自己笑得更深。
池禮掏出手機,翻出一張圖片,給謝溫汀看。
謝溫汀仔細去看屏幕,發現是乾乾癟癟的一根小玉米。
都不到巴掌大的小玉米,瓤的外面就長著須子,偶爾間隔著蹦出幾粒玉米粒,圓鼓鼓的大顆,在旁邊乾癟的玉米瓤的襯托下,又呆又笨的。
謝溫汀看看手機屏幕,又抬頭看看池禮,在腦子的一片混沌中,又低頭去看手機屏幕。
他問:“……這什麽?”
池禮聳聳肩:“學長的畢設,豁牙玉米。”
勞心勞力去研究玉米的產糧與抗病問題,結果種出了豁牙玉米。掰開看的時候,據說學長的慘叫聲從試驗田飄到動科院,他們導師人倒是很樂觀,說,沒關系,也算是稀有品種,豁牙玉米。
掰完了給學弟學妹了分了一些,池禮拍了好多照片,給言扶發的時候,一邊發圖片一邊發感歎號。
驚了,神奇玉米!
謝溫汀沒明白為什麽池禮給他看這個。
他遲疑著觀察著池禮的神色,試探著說:“是有點搞笑也無奈的,這和你學農有關系嗎?”
有呀。
試驗田裡的豁牙玉米,不會被以土地為生的農民種出來,他們可以看著搞笑又無奈的畢設,而勞苦的另一些他們,不會一擊敲死一季的平凡生活。
池禮望著謝溫汀的袖口,看他那麽大一顆亮閃閃的藍鑽袖扣,看他手腕上新換的箍著的表,水草似的綠色閃著幽靈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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