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有些犯困了。他可以在池禮懷裡睡著,夢裡任由池禮變成的小鼠精,來嗑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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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池禮過生日。
之前上個月,言扶過生日的時候,池禮很興奮。現在輪到自己了,他反而有點興致缺缺。
他過生日一向動靜不小,最多的一次他收到過十六個生日蛋糕,放在班級後面擺了一排,班主任抱著胳膊擰著眉毛在那裡看。
池禮校服襯衫的紐扣規整地扣到最上面第一顆,他紅著頸側和耳根:“我都說我不要,可他們非塞給我,喏,這些是我沒推拒成功的。怎麽辦呀,老師,我吃不完。”
他懊惱地抓抓頭髮。
班主任當時的表情很微妙。
池禮直到如今,仍沒品出來班主任當時那是個什麽表情。
這次生日,和以往都不同了。這次不再只能坐在教室裡面收蛋糕了。
謝溫汀提前過來,邀請池禮去遊樂園玩。
他理由總是很充分,謝謝池禮送了木耳菜給他回禮,他家老人冬天吃到新鮮木耳菜真的很高興,他作為小輩自然要代為致謝。
合理到池禮想了想,困惑著答應了邀請。
池禮沒去過遊樂園,謝溫汀也知道這點。
於是他包了場,要給池禮一次精心的盛大夢境,叫遊樂園裡的摩天輪、過山車、旋轉木馬……都為了池禮一個人而亮。
池禮確實很開心。
他和謝溫汀一起玩了很多項目,謝溫汀都過了活潑好動的年紀了,玩了一天下來臉都白了,靠在那裡,把飛出去的靈魂往回拽。
“對了,你怎麽想到送麥穗給我?”池禮啃著棉花糖,問他。
謝溫汀腦袋還暈暈的,下意識說:“你肯定喜歡。”
池禮真的喜歡。他和麥穗好像是一樣的,土裡長出來,不光是漂亮,還結出糧食,爭氣極了。
池禮笑著和謝溫汀說起他是怎麽處理那捧麥穗花束的:“我放幹了,現在做了插瓶,就留在我臥室裡。”
他聲音輕柔明豔,就這麽縈繞在謝溫汀的耳邊。
謝溫汀本來就暈的腦子,現在更暈了。
池禮很珍惜別人的心意,他不以價格論短長,珍重每一份付出,於是哪怕他自己意識不到背後的意思,哪怕愛意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可總有人把他回饋的善意,當作心動。
天黑下來,晚上八點半,遊樂園放了煙花。
這時候他們正在看煙花的最佳觀賞位——主題餐廳的二樓露台——吃著飯,煙花炸開的瞬間,池禮仰著頭,癡迷地去看半空。
很漂亮,流火星河般的盛景,點亮了黑夜,也裝點了想象。
包場的意思是,除了工作人員外,再沒有旁人。
於是,謝溫汀清晰地聽見池禮在這樣浪漫的時刻,對著漫天的繽紛煙花,呢喃說了句:“真漂亮,好可惜言扶看不到。”
這一刹那,謝溫汀突然覺得骨縫都發冷,心臟缺了口,那處源源不斷地漏風進來。
他凌遲一般看著池禮掏出手機,快樂地錄了一連串的視頻發給他口中的言扶。
重要的瞬間,浪漫的刹那,池禮期望陪伴在自己的身邊的人,是四歲就認識的言扶,不是他謝溫汀。
謝溫汀味同嚼蠟地吃完飯,池禮就禮貌地和他道別。
是的,池禮急著走,池禮要趕回去和言扶一起,在零點的時候切蛋糕慶生。
是的,謝溫汀約到的時間,甚至不是池禮12.29的生日正日子,他隻約到了12.28。
他之前還不明白為什麽,現在明白了。
因為零點,要和自己四歲就認識的竹馬,第一個慶祝。
池禮走了,謝溫汀坐在那裡,伸手去按自己的心臟的位置。
嘖,好疼。
侍應生端著一杯冰可樂過來了:“先生,你之前加的冰可樂。”
哦,是之前池禮喝了一杯,謝溫汀看他喝光了,就體貼地幫他多加了一杯的冰可樂。
但現在池禮走了。
謝溫汀神色不變,他叫侍應生放在他面前,拿過來,喝了一口,蹙著眉毛。
“這杯是百事啊。”他看向侍應生,“沒有可口可樂了嗎?”
侍應生驚訝地看著他:“抱歉,我們隨機倒的,之前是可口的,這杯就……”
“幫我換一杯吧。”謝溫汀放下杯子。
“原來真的有人能喝出區別啊。”侍應生笑起來,也是覺得新奇。
謝溫汀之前也喝不出來區別,就覺得沒有區別。但是每一次和池禮出去,都喝可口可樂。
池禮只要可口,不要百事,因為他說可口更好喝。
喝可口可樂久了,再喝百事,謝溫汀居然也可以分出來區別了。
“可口可樂會比百事可樂甜一點。”他用食指敲了敲杯口,“這杯不甜,這杯發苦。”
侍應生把杯子撤了下去,又留下謝溫汀一個人。
他靠在椅背上,仔細想想,眸光清明起來。
謝溫汀意識到,他對著池禮,狎昵的情緒越來越少,許多時候,他不想脫他的衣服,隻想看著他的眼睛。
命運玩笑似的推了他一下,於是他在恍神間,真的喜歡上了比他小十歲的人。
怪什麽呢?怪命運吧。
是命運叫他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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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禮回到寢室,已經很晚了,十一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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