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話的時候,言扶一直沒吭聲。
誰都沒在意,因為言扶之前也一直是那樣子的。他是內向沉悶的性子,不怎麽和人說話,池禮和人溝通的時候,他就喜歡在池禮的身邊,做沉默的影子。
可如今,同學揮手道別離開後,池禮繼續吃漢堡,去看言扶的時候,池禮驚奇地發現他有點煩躁。
但他努力不表現出來。
於是他強壓著自己的煩悶,面上是一切如常的樣子。只是喘氣有點沉有點重,像是海膽,像是鼓起的氣球。
池禮注意到了這點。
於是之前的一切就都說得通了似的。
他陡然發現,自從言扶和他之間的關系步入不明不白的曖昧期之後,言扶就格外容易煩躁。
和池禮分開一會兒,或者像現在這樣,池禮和別人說幾句話,他就把自己鼓囊起來,像被拋棄後努力不記仇的黑背狗狗。
“好吧,好吧。”池禮的手抬起一點,懸在空中,像是投降那樣示意。
他想安慰他,就起身過來,本來他坐的是言扶的對面,現在他過來,坐到了言扶身邊。
“怎麽了?”池禮耐心地問。
言扶偷偷看看,四下無人,他就決定不在乎一點。
於是只顧著無意識地往池禮懷裡拱了兩下,池禮也借著機會抱緊他,胸口被言扶的腦殼拱得麻麻的。
言扶的聲音悶在他懷裡:“不要那樣和他們說話。”
池禮:“哪樣?”
他仔細想想,也覺得之前和同學說話的模樣,是很正常的啊。
遇見同學了,連寒暄都不能寒暄啦?那未免也太沒有禮貌了,成年人見面,不管有的沒的,總是要social一下哈拉兩句的嘛。
言扶怎麽因為這個不高興呢?
都是正常的溝通,怎麽就不能說些話了呢?
池禮的耐心散了一點,他把懷裡的言扶挖出來一些,盯著他的眼睛。
“你這樣怎麽行呢,那個詞叫什麽來著,對,戀愛腦。”
池禮問他:“你是不是有點戀愛腦了,怎麽可能人家和我說幾句話,就是喜歡我?哪有那麽多人喜歡我?”
他神色如常,許多事不放在心上。可以看出他在大多數事情和大多數人那裡,都天真到讀不出好多事情。
怎麽會是言扶多想呢?那同學在高中的時候,想辦法和池禮坐同桌、給池禮買午飯、花心思給池禮挑生日禮物……做的事那麽多,明裡暗裡都是喜歡。
只是高中學習任務重,他們又是湖頃最好的學校,學生都是鼓著勁兒要考出去改變命運的。
在那種環境裡,他沒說出來。可往後借著考研不考研的由頭,多來往一些,可不就會把壓著整個高中時期的喜歡說出口了嗎。
怎麽池禮不明白呢?難道是言扶多想嗎?又不是見到一個人,言扶就說那個人喜歡池禮,可言扶瞧見的,就都是喜歡池禮的!
言扶恨恨地拽著池禮鎖骨處的衣襟。
你什麽都不懂,只會氣人。言扶委屈又急躁,只顧著這樣想。
第45章 戀愛
言扶承認他的私心。他就是偶爾會很不高興。
非常非常不高興。
雖然只是偶爾有那樣極其負面的情緒,但畢竟還是會有,便也無法忽視。
而後,他會因為自己的不高興,而更不高興。
說起來很難以表達,因為他明明沒什麽要不高興的。池禮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池禮也沒有忽視他,一直以來他都是池禮最好的朋友,他們總喜歡待在一起,甚至在慢慢混淆友情和愛情的界限,只等著時間仁慈地催熟麥穗,而他們順其自然地變□□人。
可他就是會在沉悶的性格上籠著一層陰鬱,垂下的眼簾遮住瞳孔中的複雜。
他甚至,不能合理地把這種不高興講出來。
為什麽不高興啊?
他已經得到了池禮青梅竹馬的情誼、最高級別的關心、共同分享的秘密,怎麽還吝嗇他對旁人笑幾下或者說幾句話呢?
不應該的,說出去都會被人埋怨他小氣。
可他就是,偶爾會氣到自己呼吸節奏都亂掉。
言扶知道這樣不好,以前還可以控制,可越長大,心眼兒反而越小,情緒有的時候,就控制不住。
他怕池禮生氣,偷偷抬頭去看池禮的表情。
讓他驚訝的是,池禮的表情很微妙。
不是他想象的那種被打擾到的煩悶或者困擾,池禮的神情有些……有些……
池禮反手摟了言扶一下:“沒事,我沒生氣。”
他陷入了沉思:“其實我現在心情很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有點像吃完抹茶冰淇淋配芝士球,心情開闊,頭腦清明,總而言之,還蠻爽的。”
池禮說完,品品自己剛剛說出口的話,覺得自己也是夠變態的。
情緒真的很奇妙。如果言扶剛剛那樣可以被稱之為吃醋的話,也是可以被分類到胡亂吃醋的類別裡了。
池禮又一向是沒什麽耐心的性子,胡亂吃醋這種事情,怎麽看也是有些作。他應該很不耐煩,可他並沒有,他感受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驚恐地發現他其實有爽到。
……該不會真是變態吧。
池禮身子後仰,慢慢松開言扶,把他從自己的懷裡揪出來。
他無奈地問:“……我們是不是太親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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