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昇說：“人不能換了，趙雯雯的身體撐不住。”

　　江雪想了想說：“把主仆契約變成婚契！”

　　壬昇垂著頭，似乎在思索，而元西則是抱著手臂看江雪：“我怎麽覺得這事和魔道沒什麽關系，你在誆我吧！”

　　江雪面上卻很鎮定，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天地箋有個特性，一旦被改變，就會傷到之前簽訂契約的人，而且能力越高，傷害越大。比如之前天地箋內容被改該，定下天地箋的裴賀被它灼傷，虛弱不少。而現在你們改了天地箋，那麽對方必然受傷，而且你們可以捕捉那一瞬間的天道波動，找到那個人。”

　　壬昇，元西甚至是人參他們都吃驚地看向江雪，幾乎齊聲問道：“你怎麽清楚?”

　　江雪笑了：“這很簡單，多摸索，就找到規律了。天地箋實行得還不久，大家都不清楚，等時間長了，自然知道。”

　　“等等。”元西忽然道：“我看你不是個普通人。”他說這話時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看了一眼壬昇。

　　江雪攤手：“與其詢問我的身份，不如趕快做下決定，畢竟這個可憐的女人在受苦。”江雪看著趙雯雯，眼中閃著憐憫。這個女人，從此以後，就要和裴賀牽扯不清了，只要他們共同轉世，冥冥之中，會有一種力量牽引著他們，成為夫妻，無論愛還是不愛。

　　她看向裴賀，裴賀還在愧疚著望向昏迷的趙雯雯。江雪心稍安，至少這個男人還算明理。她問裴賀：“她因為你受苦，還要成為你以後的妻子，你能好好待她嗎?”

　　裴賀鄭重點頭：“我害了她一條命，這一世，沒有我的話，她應該會好好的。因為我，她以後也失去了自由。”他臉上忽然露出一種釋然的表情：“我母親說，做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可心存惡念，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但我死後，完全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把她教給我的忘得一乾二淨。這一百多年，我過得很痛苦，一心隻想著報仇，可是仇沒報，倒是害了不相乾的人，這是我的錯！”

　　江雪見他想開了，身上的惡氣也散了，不由得點頭：“你能想明白最好，等趙雯雯離開人世，你和她一起去第四維，他們應該能好好安排你們的事。”江雪看向壬昇三人，他們正在用神力修改天地箋的內容，角角，多多重明等人則是為他們護法，捕捉天道軌跡。

　　天地箋的金色力量很快收斂，與此同時，在西方，天道波動從天而落。元西雙目瞬間亮了，和他手下的人一同消失，追了過去。

　　這時候，壬昇忽然道：“鬼嬰要出生了。”

　　她的話，將所有的目光引到趙雯雯的身上，大家都將目光聚集到她的肚子，那裡有一種力量正在向外衝，而趙雯雯的肚子則是越來越鼓，越來越薄，他們甚至能看到她腹中的情形——那是一個鬼嬰，他的手腳在撞趙雯雯的肚子，力量很大，手腳的指甲劃過她的肚子，慢慢地從裡面擠出來。

　　裴賀已經不忍心再看，偏過了頭，唯有一雙手掌緊緊握成拳。

　　“啊——！”

　　在最後關頭，趙雯雯的意識還是清醒了，她淒厲地慘叫著，轉過頭，睜著雙眼看向了床邊的眾人，朝他們伸出了手：“救……救……”

　　但很快，一聲震天的嬰兒啼哭聲壓過她無力的哀求，伴隨著鬼嬰的哭聲，趙雯雯枯瘦的手無力地垂落在床邊，她的一雙眼睜得很大，但是瞳孔發散，裡面死寂一片，最後一絲生機也在她身上消失了。

　　趙雯雯死了。

　　鬼嬰出生，啼哭一會兒，見無人來哄他，他自己不哭了。他轉動著小腦袋，在眾人身上打量一圈，然然哇哇叫著，最後將目光落在死去的趙雯雯身上。鬼嬰手腳並用地從趙雯雯破裂的肚子中爬出，身上混著她的血，每一步，都在她身上留下血印。就這樣，一步一步，他到了她胸口的位置，歪著小腦袋打量著她，最後，慢慢地把頭貼在她的臉上，那滿是鮮血的小手也在一下一下摩挲著她逐漸冰冷的面頰。

　　這一幕詭異卻又刺痛人心，鬼嬰出生耗盡了趙雯雯的生命，但是他出生後第一個想要親近的人竟然是被他害死的生母。

　　裴賀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頭，半蹲在地上，直到江雪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你至少要讓她走得體面。”

　　裴賀身體一顫，他慢慢地睜開眼，然後起身抱走鬼嬰。鬼嬰一離開趙雯雯的屍體，就嚎啕大哭，伸著手抓向趙雯雯的方向。

　　人參被他哭得耐心耗盡，忽然喝了一聲：“不許哭！”

　　鬼嬰被他身上流露出的氣息嚇到，縮到了裴賀的懷裡。

　　江雪讓其他人出去，自己和鏡靈替趙雯雯換上了一件乾淨的衣服。再抬頭時，就發現了床邊站著一個女孩，也就二十歲的模樣，她有著一頭長直發，臉上帶著很溫柔的笑意：“謝謝。”

　　江雪見她的樣子，心中微動：“你還是大學生?”

　　趙雯雯點頭：“今年大二。”她又笑了：“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我還有好多事沒有做，但是好像做鬼不能有執念，這樣就會變壞了，我不想變成惡鬼，電視裡惡鬼都是很醜的，還沒有好結果……”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可慢慢地滿臉淚痕：“為什麽這樣的事發生在我的身上……“她哭泣了好一會兒，最後是鏡靈小聲道：“姐姐不要哭了，雪姐姐會幫你懲罰惡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