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回憶當中的村長老態盡顯,顫抖著抬起手抹了一把眼角,“沒想到我明明將它們趕走了,但第二天早上起來,那些外鄉人卻還是變成了冰涼的屍體......”
“你為什麽不報警?”祝柔皺了皺眉,面帶怒氣。
村長沉默了下來,良久才神色複雜地道:“警察過來,若發現這村子裡只有我一人,他們肯定會以為那些人是我殺的......我、我隻想守著這座村子一直到去世。”
聽完他的話,眾弟子頗為唏噓,隻道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陰風刮過,天色漸暗,祁朔抬頭看了一眼角落,輕聲說:“鬼差來了。”
黑色漩渦中,牛頭與馬面同時出現,手上拿著鎖鏈,毫不費力地將被桃木劍封鎖在中央的鬼物綁住。
村長神色閃爍地看著這一幕,語氣惋惜:“都是些上不了天堂的......”
祁朔微微皺眉,覺得村長這話說得有些怪異,但他也沒多想,收劍行禮,對牛頭馬面道:“辛苦兩位大人。”
牛頭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馬面則連看都沒看他。
正當它們欲轉身回漩渦時,一道微弱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
“鬼差大人,我這還有幾個!”沈圓探出一顆圓滾滾的腦袋,對牛頭馬面招了招手。
眾弟子:“......”
這樣使喚鬼差真的好嗎?
讓他們大跌眼鏡的是,牛頭馬面在看到沈圓後,竟然還真的挪步朝她的方向走去。
沈圓收回腦袋,翻轉土黃色葫蘆,往下倒了倒,將之前收進葫蘆的鬼物全部倒了出來。
牛頭抬手將它們捆好,與沈圓說話時,語氣竟顯得有些客氣:“沈道長可有事詢問?”
見它看出了自己的欲言又止,沈圓嘿嘿一笑,指著昨夜來找茬的那三鬼之一的小鬼道:“兩位大人見多識廣,可否告知這是誰的手下?”
牛頭驀地拉緊了手上的鎖鏈,沉聲問:“你是誰的手下?”
被縛住的小鬼發出痛呼聲,神色淒慘地求饒道:“大人,我不知!隻知對方居於南方,名叫尊主,實力強悍,對這女子很是關注,別的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見它疼得形狀扭曲,沈圓的嘴角一抽,呵呵道:“可以了,多謝兩位大人......關於我肚子裡這東西的消息,兩位大人可有耳聞?”
牛頭不動聲色地和馬面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語氣淡漠:“天機不可泄露。”
沈圓的眼神一凝,隻覺這團迷霧越發撲朔迷離。
她懷個孕,怎麽還能跟天機扯上關系?
而且......她抬頭看著牛頭與馬面的背影,臉色微沉。
它們未正面回答是否知道那小鬼是誰的手下,也就意味著,它們知道的消息,絕對比那小鬼要多。
******
上車的時候,楚風看著沈圓的肚子,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吃什麽了?”
想著那少年的動作,沈圓隨口答:“男人的精氣。”
頓了頓,又覺得用男人形容少年不太好,她改口道:“男孩的精氣。”
楚風:“......”
人上齊後,沈圓突然說起了故事:“傳說有個地方的人,有個奇怪的信仰。”
沈圓的語氣難得如此溫和,弟子們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側耳傾聽。
“他們信奉‘毒死人方能進天堂’,所以互相之間從不吃對方給的東西。”頓了頓,沈圓面露遺憾,“但就算如此,依舊會不停的有人中招。”
“死去的人滿懷不甘,卻不知是誰害死的自己,於是死後的鬼魂照常生活,想要用同樣的辦法拉人作伴。”沈圓喝了口水,潤了潤有些乾燥的嗓子。
祝柔趴在靠背上,好奇地問:“但是這樣的話,他們那個地方的人不就會越來越少嗎?”
沈圓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是啊,最後只剩一個。”
祝柔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抓住祁朔的手,聲帶顫抖:“師兄......你的幻境。”
腦海中閃過昨晚被鬼纏身時的畫面,楚風神色冷峻,抿唇不語。
反應過來的人不在少數,祁朔陡然站起身,想要往下走。
“我去抓住他。”
“無證據不定罪,且就算我說的是真的,此時也已過訴訟時效。”沈圓語氣冷淡。
祝柔不甘心地握緊了拳頭,“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嗎?”
楚風看了沈圓一眼,冷不丁地說:“你早就知道?”
“唔,算不上早知道吧,昨晚套它們的話套出來的。”沈圓偏頭看向窗外,雙眼失焦,“告訴你們這件事的目的只有一個——讓你們記得自己的本心,不要被繁華迷了眼。這樣的事情在這世上的每個角落都可能還在發生,在費力不討好的情況下,你們可還願意出手?”
“當然會!”祝柔回答得毫不猶豫,“除魔衛道,撥亂反正,本就是我們的職責!”
“那就好。”抬手敲了敲玻璃窗,沈圓示意他們轉頭看窗外,“只要你們堅定信念,正義永遠不會缺席。”
站在村口目送他們離開的村長突然瞪大了渾濁的雙眼,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身子一僵,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