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槙聽到這裡眉峰一皺,他抬頭,語氣微寒道:“當初蕭太后執掌政權,蕭家日益壯大,長此以往動搖國本。母后也說想皇兄手握大權,我便謀劃了這場宮變。但我囚禁蕭太后卻未曾殺她。不知母后為何以為,她是我所殺?”
淑太后見兒子似乎因此不高興,便不敢過多言語,但內心卻在腹誹。
不是他,那還能是誰?誰有這樣的手段,誰有這樣的魄力。
他二十歲在寧夏征戰的時候,當時的寧夏總兵見他年輕,不聽從於他的指揮。正是戰事逼近,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他竟一刀斬下寧夏總兵的頭顱,砍斷了所有非議他的聲音,雖這場戰役奪得了勝利,但他煞星之名卻也傳遍了大周。
“罷了,我也只是一提罷了。”淑太后勉強地笑了笑,“倒是你如今二十有八,可考慮再娶王妃一事?”
朱槙淡淡道:“這事倒不必母后操心,兒子暫沒這個打算。”
“但你哥哥說,你身邊長久無人照顧家事,也是不好。如今淇國公曹家的嫡長女正值華茂,意欲許配給你。”淑太后想勸他,“如今這滿朝野裡,也就淇國公家這位嫡長女配得上你了。”
朱槙聽到這裡一笑,他眼中微冷,但語氣卻仍然是平和的:“皇兄曾給我賜婚過一次,如今還是算了吧。”
淑太后低低一歎,不再多勸了,越說得多,二兒子只會越發的不痛快。
朱槙也不欲再久留,告退離開。
他出來的時候,天已漸黑,深藍的天際浮上幾顆微寒的星子。
朱槙上了轎攆,示意抬轎前往乾清宮。
他其實不願意見淑太后。淑太后生性單純,她能在這皇宮之中活這麽久,的確是因先皇和外家的庇護的緣故,再加之蕭太后不是個喜歡和嬪妃爭鬥的人,自然能讓淑太后安全無虞。淑太后也確實是個好命之人,當年入宮就接連生二子,鞏固了她的妃位,到如今不費吹灰之力坐上太后之位,只需得旁人庇護她就行了,到如今也還是個單純的性子。
朱槙不大喜歡和淑太后說話,一則是因兩人觀念不同,完全無法交流。二則她總是三句話不離皇帝,自小到大便是如此,他聽了就覺得煩悶。但總歸也有生養之恩在裡面,淑太后的話他也不會完全的不理會。
轎攆很快到了乾清宮。
落轎,壓轎,朱槙自轎內跨出。
乾清宮宮燈萬千盞,浮於傍晚之中。天際泛著暗紫色,將這一切襯托得越發端重。
看到靖王殿下來,乾清宮門口的守衛和太監紛紛跪下行禮,有人立刻進去通稟。
朱槙突然想起,他上次來這裡的確正是宮變那時候的事了。
蕭太后被他困在乾清宮裡,這個手握大權,叱吒風雲了一輩子的女人,面色居然尤其平靜,甚至若你只看她的神色,會以為她早已預料到了今日的情景。
當時蕭太后語氣平和地說:“我敗於你之手,倒也是無怨無悔。我年過半百,便是死也無妨。但我那侄女丹陽卻不足雙十,還請殿下饒她一命,放歸她回山西老家。”
他當時聽到還一笑。
丹陽縣主,他不僅知道此人,還尤其的印象深刻。因為她曾經派人刺殺他五次之多,甚至有一次差點得手。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其實是知道她的吧。因為從未有人離殺死他這麽近。
後來,他還知道了丹陽縣主的一些事情,甚至這些事情,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
他當時並未答應太后什麽,只是告訴她:“我亦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太后放心就是。”
蕭太后這樣一生攝政的人,如何不明白,其實這句話是再薄弱不過的。朱槙不殺,但別人卻未必會放過她,所以她只是緩緩地閉上眼睛,歎了口氣。
其實後來朱槙覺得,丹陽縣主活著也未必好。對於她這樣的女子來說,活著恐怕是生不如死的事吧。
他正要走進去,卻看到一女子被宮人簇擁走出來,身穿遍地金褙子,戴鳳吐東珠的金簪和整套頭面,面容嬌豔。一見著朱槙,她先是一愣,隨後眼睛微微一亮,才笑道:“剛聽到外頭的請安聲,原是靖王殿下回來了!”
“徐貴妃。”朱槙道。
徐貴妃卻看著他片刻,才說:“邊疆清苦,甚是勞累,殿下似乎看上去清減了一些。”
“勞貴妃掛心。”朱槙與徐貴妃並不甚熟,略一點頭。隨後示意要走,跨入了殿內。
徐貴妃卻看著朱槙高大寬闊的背影,失神了一會兒,才對宮女道:“走吧。”
靖王殿下回京的消息,很快地傳遍了京城。
因為他手段雷霆地抓了朝廷中好幾個武官,革除官職,投入大獄之中,一時間京城之中人人自危,不知殿下殿下是在做什麽,為何肅清官場,自己又會不會大禍臨頭。
而靖王回來的第三日。宮中就傳來了消息,薛聞玉世子的封號下來了。同時還將薛聞玉選入金吾衛之中,任總旗一職。
定國公府內自然是一片喜樂,定國公還特意擺了席面,請了薛家和幾個相熟的世家一並過來赴宴。又因上次傅庭邀請了定國公府去傅家家宴,故老夫人也邀請了傅家前來赴宴。
元瑾、元珍便和老夫人一起在花廳待客,定國公領著聞玉在外接洽男賓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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