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冉哼著天空之城的調調,回到旅館,一進門就把行李包翻了一遭,挑出一件裸粉色的外套打算明天穿。趁著沒停水她趕緊洗了頭洗了澡。頭髮半乾的時候綁了條麻花辮盤在頭上,明天就有卷發了。
晚上九點,太陽漸漸西下。外頭天還是亮的。宋冉這幾天太累,有些犯困,早早上床睡覺了。
上午六點,一通電話把她吵醒,是電視台。東國局勢突變,她有了新任務——去東國和埃國的邊境城市哈頗,報道邊境難民。即刻出發。
宋冉說好。
她翻身下床收拾東西,看到那件裸粉色外套才想起將辮子拆了。她將一頭卷發隨意綁成馬尾,粉外套塞進包裡,換了身灰色衣服。她迅速收好行李,經旅館前台租了輛車。
早上七點,宋冉把行李搬上車,出發了。她繞去駐地,跟站崗的士兵說,如果看到李瓚,就說她有任務,離開加羅了。
士兵應允。
清晨的街道還很安靜,燦爛的陽光籠罩著寺廟樓宇。宋冉開著車,任熟悉的景色一路流過。她知道,她可能再也不會回到這座城市了。
又或許未來某一天她再回來時,這座城已在戰火中面目全非。誰知道呢。
她有一絲惆悵與不舍,但更多的是隱隱的緊張和激越——她在一點點走向這個國家真正的傷疤。
出了加羅城,她一路向西,藍天沙地,遠處的橄欖樹林綿延無邊際;她向著東國和埃國漫長的邊境線絕塵而去。
……
上午九點,宋冉留意了下時間。李瓚這個時候應該在駐地門口等她,然後知道了她離開的消息。不知道他會是什麽態度。想到此處,心中一絲遺憾,一絲酸澀。
而她已開車走了一百多公裡,離西方邊境還有一兩百公裡。
宋冉戴著頭盔,穿著防彈衣,為了省油沒開空調,早已熱得渾身是汗。
又走了半小時,她到了地圖上一個無名小城。進入城鎮的一刻,莫名的不安襲上心頭。
上午九點半,街上空無一人。建築矮平破舊,房屋灰蒙蒙的,仿佛天上下過幾天幾夜的土。
宋冉放慢車速,輪子碾過遍地雜物——水泥塊、碎玻璃、木屑、子彈殼——發出一串碎裂的聲響。
這詭異的安靜讓她摸出手機看了眼,no service。
突然,“轟”一聲巨響,宋冉嚇得猛縮脖子。
一發炮彈落在幾個街區外,街邊房屋的外牆塗料簌簌下墜。水泥塊砸在車頂上哐鐺響。
這只怕是兩軍交戰地。宋冉咬著牙猛踩油門,汽車加速在街道上飛馳而過。街區外槍炮連天,宋冉隻管開車飛馳,一路衝出鎮子。
喧囂漸小,眼看要離開,前方突然冒出一道關卡。宋冉猛驚,可定睛一看,是政府軍。
車速放慢,停在關卡口。一個別著槍的軍人上前來,彎腰一看,示意宋冉下車。其他人開始對車輛進行全面檢查。
軍人臉色嚴肅把她帶到一邊,用帶著濃厚口音的英語問:
“FROM?” 哪國人。
“China.” 中國。
“DESTINATION?” 去哪。
“Hapo.” 哈頗。
“OCCUPATION?” 職業。
“Correspondent.” 記者。
軍人檢查完證件文書,要檢查相機。宋冉開機給他看。
軍人邊看邊自言自語:“你們這些記者,總喜歡往危險的地方跑。不知道安全是什麽嗎?”
宋冉問:“可現在哪裡是安全的呢,先生?”
軍人頓了一下,從相機屏幕上抬起頭看她。
“我們得到可靠情報,叛軍和恐怖組織計劃今天夜間進攻從各方去哈頗的路段。你得加快車速了。不過,”他看了眼手表,“現在時間還早,天黑前能趕到哈頗。夜裡就別出門了。”
“謝謝,我記住了。”
看來今晚會有大戰。
如果交通線被切斷,西部多座城市將陷入圍剿。
宋冉問:“交通線會被切斷嗎?”
“當然不會。”軍人臉色如鐵,“我們的軍隊能守住。”
“我也這麽認為,先生。”
軍人把文書還給她,說:“祝你好運。”相機要還給她時,軍人忽然大笑起來,招呼自己的戰友過來看。
原來是宋冉在加羅街上拍到的一張圖,一個老人坐在爆炸後的廢墟旁拉琴,途徑的少女旋轉著跳了支舞。
“這照片真棒。”
揮手放行時,軍人竟衝她笑了一下,問:“Isn’t this country great?”
“Yes.”宋冉說。
……
繼續往西,宋冉明顯感覺到了局勢惡化的氣息。一路上,她幾乎再沒見到活人。途徑的村莊小鎮皆是斷壁殘垣,覆滿戰爭侵蝕過的痕跡。
快到中午,她經過一個無人小鎮,比之前經過的所有小鎮還荒涼。
一路寂靜,災禍暗藏。
某一刻,寂靜陡然被打破,危險從天而降。這就是戰區,子彈不會提前打招呼。
一發子彈橫穿後座時,宋冉根本沒意識到車裡飛過了東西。
“砰!”窗外的電線杆上打出一個洞,灰石飛濺,宋冉這才知子彈從兩扇車窗間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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