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咬著牙,呼吸顫抖如篩糠;臉頰、脖子、連手掌都因充血而通紅。腿腳、腰背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腦海中只剩一個意識,要帶他走!
那孩子的叫聲再次響起。恐怖,滲人。
他們追來了隔壁巷子,槍聲腳步聲越來越近。
宋冉眼睛血紅,汗水直流,咬碎了牙齒把李瓚拖到摩托車邊。她拿出繩子,使盡全身力氣把李瓚撐起來,往摩托車上頂。終於把他弄上後座。他坐不穩,她後背抵住他,拿繩子把他和自己捆在一起。他腦袋歪在她肩頭,緊閉著眼,臉上沒了一絲血色。
那孩子率先跟來這條巷子,呼喊著身後的同伴,見同伴趕不過來,竟自行舉槍瞄準。
宋冉眼中含淚,恨之入骨,一手抓著還沒系牢的繩子,一手拔出李瓚的槍,砰砰朝他亂打。
子彈沒有打中,但那孩子立刻閃躲開去。
宋冉迅速把繩子綁好,手腳抽筋著握住摩托車把手,也不等踢開腳刹,用盡全力一蹬地面,加速飛馳而去。
小孩再次衝出來開槍,
“砰!”“砰!”“砰!”槍響中,摩托車早已揚起塵土,消失在拐角。
宋冉瘋狂加速,甩開身後的槍聲和喊聲,朝戰地醫院奔馳。
很快,那些令人心悸的呼叫聲再也聽不見。可她背後開始濕透,李瓚的血,溫熱的,粘稠的,沾濕了她的衣衫。他腦袋歪在她肩頭,臉頰冰涼貼著她的脖子,仿佛一絲氣息都沒有了。
她的心一落再落,空掉了。而她甚至不知道流淚了,隻曉得瘋了般在街上飛馳。
前方槍聲陣陣,政府軍和反軍在交戰。
她不管了,滴滴鳴笛狂摁喇叭,喊著:“Chinese!”從一瞬停戰的正面交戰區衝了過去。
摩托車刹停在戰地醫院門口,發動機滾燙到近乎要爆炸。
宋冉大喊:“救命!”
門口閑聊的幾個士兵立刻迎下來幫忙,解開繩子。
李瓚雙目緊閉,嘴唇煞白,繃帶染得血紅。宋冉來不及多看他一眼,眾人已迅速將人抬進醫院。
宋冉跌下摩托跟上去,忽然腳軟,一跤摔在台階上。她手撐台階,想要爬起來,這才發現又怕又懼,一絲力氣都沒了。
……
……
李瓚被救回來了。
他傷到動脈,失血休克,但好在搶救及時,且沒傷到內髒。醫生說是萬幸,小孩力氣小,要是再深幾公分刺到肺部,就危險了。
如今傷勢不重,只需靜養即可。
本傑明他們趕來,聽到這消息,都落了口氣。
宋冉告訴他們,刺傷李瓚的是個小孩:“看上去不到九歲。李瓚看他坐在街上,怕子彈打到他,就去救他。沒想到……”
本傑明:“我們之前也只是聽說,還沒見到過。”
“聽說?”
凱文:“說恐怖組織抓了很多戰爭孤兒,跟平民一起抓的。但一部分孩子並沒有被殺掉。從小培養了。”
喬治:“在那種環境下,孩子的世界觀會扭曲,以後他們眼裡只有殺戮。”
宋冉沒料到那個孩子是戰爭孤兒。可當時他朝李瓚捅刀,如惡魔一般,在巷子裡追趕他們,步步緊逼,甚至朝他們開槍。
她心底生寒。
摩根惡狠狠說了句:“操!”
李瓚到了夜裡才醒來。最先進病房的是戰地醫院的心理醫生。等他出來後,隊友才湧進病房去看望。
宋冉跟在隊伍裡,最後一個走進病房,顧忌著他的戰友都圍在病床邊,她站得遠遠地瞧。
他臉上仍是沒什麽血色,但目光清明,說話雖不太有力,卻很清晰。還能跟戰友們淡淡玩笑。
她一顆心終於落下。
他傷情不算嚴重,只是需要休息靜養。
李瓚跟本傑明說了聲抱歉。
本傑明聳肩,道:“為什麽?這又不是你的錯。”
李瓚:“我不在,會不會給隊裡的任務執行造成困擾?”
“效率上肯定有,但不是大問題,很多其他分隊裡也沒有專業的爆破兵。庫克兵裡頭,爆破手真是奇缺啊。”說到此處,本傑明歎,“你這小子,以後回到中國,會前途無量的。”
李瓚淡笑:“正好,等我休息完,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他目光瞥一眼站在角落的宋冉。她微抿著唇,始終安安靜靜看著他,見他看過來,衝他柔柔一笑。
燈光灑在她臉上,幾近透白。
他都想象不到,又瘦又輕的她,竟能把他拖動數百米,架上摩托車。
他深深注視著她,旁若無人。
本傑明瞧見他眼神,笑了笑,又道:“這些天就讓song song照顧你吧。我們除掉倉迪寺這個據點,也都差不多在庫克武裝服役完畢。”他看看圍在床邊的幾人,“到時,兄弟們各回各家。”
摩根說:“我想去中國玩。”
凱文也道:“聽說一個叫火鍋的東西,特別美味。”
李瓚笑:“冉冉做的菜很好吃,等你們去中國,可以見識下。”
說著又看向宋冉,她抿唇在笑。
眾人興致盎然,約好了服役完去中國玩,再去美國、英國……每個人的家鄉都去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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