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字說得極為艱難,一字一頓的,她是真心想阻止,希望能夠破除掌控為自己為這個女孩兒做一點事情,不再做無休止的殺人武器,王語珂覺得自己是真的累了,曾經的堅守是一步步踏在了別人的屍體上,而那份執念卻連她自己都幾乎忘記了。
她是為了什麽化為厲鬼的呢?
王語珂不禁暗想,但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這個女孩兒能活下去,即便是受到何等懲罰……或者說直接魂飛魄散也無所謂,畢竟她也的確活不了多久了。
正當王語珂滿心以為對方會機智地閉上嘴巴躲過這一劫時,那女孩兒竟然傻不愣登地自己走向了她的嘴下,滿臉寫著不高興地接受附體。
王語珂:“???”
孟曉緊閉著眼睛被鮮血淋了滿頭,做了一回蓋澆飯,嘴上極為清晰地回答;“我叫孟曉!”
話音未落,王語珂根本無力反抗,被一股力量拉扯著進入了孟曉的身體,如曾經一樣,很快她就掌控了這個身體,而原本這個身體的靈魂卻已被那位大人的力量鎮壓。
在片晌的詭異寧靜後,廁所裡響起了斷斷續續的嬌軟哭泣聲。
“嚶、嚶嚶嚶……怎麽會有這麽笨的孩子!明明都說過了不要回答,怎麽還是回答了!”王語珂緩緩蹲下身體,雙手環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孟曉平時冷漠嚴肅的臉此刻調動起來竟顯出了幾分我見猶憐。
“孟、孟曉是吧?這孩子是叫孟曉吧?”她自言自語篤定道:“腦子一定不好使!或者反應慢半拍,到底得罪了誰啊!為什麽要傷害一個笨孩子呢嚶嚶嚶!”
王語珂不斷地哭著,似乎想把這具身體所有的淚水全部哭乾。
本來在身體裡坐等吃瓜的孟曉:……想死。
待到天蒙蒙亮,王語珂總算是哭夠了,孟曉都覺得自己身體裡所有的水分全因她而蒸發了,現在隻期待不要碰見熟人就好。
可她越是害怕,就越來什麽。
王語珂頂著一對哭腫了的雙眼晃晃悠悠地走出廁所,臉上淚跡未乾,路上有不少二年生都在背後竊竊私語,然而這位神經大條的乖乖女卻恍若未聞,仍然抽抽搭搭地往校門口走去。
然而還未走幾步,手腕就被擦身而過的一人拉住。
“曉曉?”
那人的聲音帶著疑惑,“你……怎麽了?為什麽不理我們啊?”
王語珂沒想到會碰到熟人,曾經附體後多半會在校門口等著,一旦開門就出去,所以根本沒遇到過原身的熟人,此刻真正遇到了,她竟然不知該如何面對,只是抽抽噎噎地回望向拽住她的齊耳短發少女。
“對、對不起,我沒看見你嚶嚶嚶!”
南露僵住,全身雞皮疙瘩瞬間肅然起立,她以看怪物的眼神上下了打量了一番對面的嬌弱少女,那女孩兒被她看得直哆嗦,小鹿一般濕漉漉的眼睛躲閃著。
“……曉曉你沒事吧?”
這話都是帶著顫音。
王語珂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她想這個女孩兒一定是孟曉的好朋友,看看對方看這具身體的眼神多麽擔憂憐憫,雖然不知道她的努力能不能讓孟曉活過來,但現在一定不能破壞她們的有意!
她下定決心,認真地回道:“我只是因為被男人傷了心,你不用在意,我自己去療傷就行,拜拜~”
少女情懷總是春,以孟曉的年紀被男孩子傷到而落淚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王語珂覺得自己實在是個天才,這時只要掩面、甩手、飛奔,一氣呵成……留下了風中凌亂的南露與馬慧月。
馬慧月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指,指向絕塵而去的嚶嚶怪,不敢置信地問:“這是孟曉吧?是孟曉吧?被男人傷到?難道是被拋棄?誰這麽牛逼,難道是月琛!”
“不,我覺得以孟曉來說,被拋棄隻可能是月琛,嚶嚶哭的也一定是月琛!”
南露也一副消化不良的模樣,她使勁咽了口吐沫,拒不承認地說;“那一定不是孟曉,一定只是個長得像的人!”
馬慧月同情地看了對方一眼,也是,誰能接受一個鋼鐵金剛忽然變成了個綿軟嬌花,簡直是毀三觀。
她們並沒有發現,這裡所發生的事情被周圍的二年級生們全程圍觀,等到開學後,學校論壇上出現了一個帖子久久被人工置頂,一舉成為了一中本年度最津津樂道的緋聞事件。
當然,這是後話。
王語珂在眾人地圍觀下衝出了學校,進入了本市有名的藝術街。
她不知該不該去原定的地方,也不知能不能求大人放過這個女孩兒,就算以靈魂交換也可以……在廁所裡哭時她是這麽想的,但真當可以去時,她又有些懼怕。
起碼……起碼在最後之時,看看這個世界吧!
王語珂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眼角的余光掃過了一間畫室,那畫室裡有通透的落地窗,從外就能看到裡面擺著琳琅滿目的石像、畫具等。
她不自覺趴在窗戶上,臉壓在窗戶上形成一片可笑的壓痕,但她卻毫不在意,隻饑渴地看著裡面的一切,手指隨著那些畫畫的孩子們一起行動。
“啊!不對,那裡不能用那個顏色!”
王語珂下意識呢喃,身後卻在此時忽然響起了一道清雅的聲音,“喜歡的話,就進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