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種飛揚隻維持了三分鍾。
教導主任叫來保安圍堵了他們,並給他們開了一場思想教育課,著重教育地自然是他,若是曾經,慕容熙逸一定會無地自容,但聽到少女所說的話,他卻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心底在同時悄悄松了一口氣。
教導主任罰他們寫五千字檢討,並全校宣統。
在只剩他們兩人的教室中,少女不寫檢討總問他是否喜歡她,他斥口否認,但在對方不斷地騷擾下,慕容熙逸不得不舉起了白旗,紅著臉訥訥道:“我、我其實有那麽一點喜……”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少女截去了話頭,她的表情有點尷尬,“唉?我只是逗你玩的,沒想到你當真了,對不起啦,我以後再也不逗你了!”
王語珂的語氣很輕松,像是隻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慕容熙逸忽然覺得嗓子火辣辣的疼,腦子裡瞬間空白一片。
他想……
他想……
他什麽都想不起來。
第72章 番外(四)
慕容熙逸不知自己怎麽回的家,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所以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有什麽不一樣,他也的確沒有什麽不一樣,照常上學,下學,回家,做作業,一切與往常沒有絲毫不同。
王語珂說到做到,再也沒來纏著他。
慕容熙逸每次上課抬起頭,看著前座纖細的後背,就會一節課一節課地發呆。
他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了。
他沒有資格傷春悲秋,也沒有資格放縱自己。
於是慕容熙逸就真的放下了,他開始認真聽課,即便有時抬起頭又一次對著少女的背影發呆,也會迅速反應過來,然後移開視線專心學習。
時間有條不紊地前行著,很快到了冬天。
陳年開始對王語珂展開瘋狂地追求,一到下課,前面的座位旁總會出現男生的身影,最初王語珂並不搭理,但沒過幾天后,陳年說三四句話,王語珂也會回上一句。
烈女怕纏郎。
周遭的人都是這麽說,由於陳年家境太好,連教導主任都管不了,只能任憑他胡鬧,於是每一次下課後他都會離開,他怕……他怕有一天王語珂真的會被纏煩,然後順水推舟地答應。
畢竟,他倆的家境差不多,有知內情的同學也曾八卦道兩家有意撮合陳年和王語珂。
時代在發展,但門當戶對這個論題是亙古不變的。
到了那個時候,他又該做出什麽表情來應對?
下課後,慕容熙逸趴在水池旁,看著鏡子中自己重重的黑眼圈,忽然伸手狠狠拍向池沿,痛楚襲來時卻讓他腦子清醒了很多,鏡中那個憂愁的少年緩緩地收攏起所有的情緒,變得冷漠又堅硬。
他終於真正走上了一如曾經的生活,這才是應當的。
慕容熙逸從心中為自己打氣。
*
十二月的月考前一天,海市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雪花紛飛中,慕容熙逸被王語珂攔住,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繞了過去,他不知道這位大小姐又起了什麽心思,但他這樣的人,根本沒有資本與遊戲人生的大小姐玩。
可是,對方這次卻又拿出了曾經纏他的本事。
他向左拐,少女就擋在左邊,他向右走,少女也隨著他移動,來回這麽幾次,慕容熙逸終於被惹怒了。
他忍無可忍地問:“王大小姐,您最近是又閑著想逗我玩嗎?”
這語氣中含著他自己都能聽出的意難平,慕容熙逸不禁耳根一紅,不是害羞,而是覺得羞恥和難堪,他覺得自己就像王語珂手上的玩具,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王語珂也聽出來了,她抿著嘴把手中的紙袋遞到他面前,刻意避開他的話鋒,聲若蚊蚋地說:“最近這麽冷,我還見你隻穿一件薄薄的毛衣,正好我給爸爸買得件羽絨坎肩瘦了,你穿在校服裡面吧。”
這話自然是假的,王語珂的父親體重直飆200斤,再買瘦了也不可能瘦成慕容熙逸這樣,少年自從入冬以來就隻穿著單薄毛衣,連羽絨服都沒有,她不是沒有想過再買件羽絨服來,只是顧及慕容熙逸的性子才隻買了件坎肩,多少能有一點作用。
對面半晌沒有吭聲。
王語珂偷偷抬頭瞄了一眼,少年單薄的身體在寒風中挺立著,他漆黑的眸子冷冰冰盯著她,雙手插兜,沒有伸手來接,也沒有離開。
她對少年的脾性有幾分了解,無奈地歎了口氣,上前把手提強硬地塞入他手裡。
可少年卻躲開了。
“喂!”王語珂也煩了,她怕冷,根本不願在外面多待,為了避開陳年又能堵住慕容熙逸,她在冰天雪地裡等了近半個小時,“你這麽強會吃虧的,凍著了你連生病都沒錢看!”
王語珂剛說完這句話就自動閉上了嘴,慕容熙逸家境不好,全校皆知,而以他的性子肯定會受不了,她跺了跺腳,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我、我不是,那個……”
“你說得沒錯,我可以告訴你,我已經接連三天沒錢吃中午飯了,王大小姐這麽善心,不如接濟接濟我?啊——我記得之前報紙上說有大小姐包養小白臉。”慕容熙逸低下頭湊近她,兩人純白的呼吸交融在一起,他笑容譏諷,“王大小姐不如包養我吧?我對我這張臉還是蠻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