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晧眉一挑,黑漆漆的眼裡恍若有光。
薄家么子住院的事,在帝都圈子內不是秘密。
在薄晧醒過來後,他的病房裡就一直很熱鬧。
一些不入流的家夥被薄家擋下,還有一些算是世交或者生意上有來往的,人家好心好意來醫院看薄晧,薄家總不好在攔著。
薄晧應酬了幾天,不耐煩了。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身上某些傷看著可怕,其實沒傷到根本,壓根不用繼續住院。
更何況,他想顧暖。
想到深山裡來自她的那個擁抱,就讓他心癢難耐。
在出國比賽之前,他想見她一次。
薄晧覺得自己能忍到現在是極限了,他跟家裡人打了聲招呼,買了去平安市的機票。
在機場時,給顧暖打了個電話。
那頭過了很久才接。
女孩的聲音似乎有點冷,但騷動中的薄晧沒聽出來,他聲音沙啞的說:“顧暖,我出院了。”
那邊安靜無聲。
就在薄晧皺眉開始懷疑是不是信號不好時,顧暖的聲音才緩緩傳來。
她說,“恭喜。”
薄晧忍著笑調戲她,“我住院這麽久你都不來看我,真無情。”
顧暖直接無視了這句話,忽然問:“薄晧,你有沒有騙我的事?”
薄晧臉上的笑變淡,他覺得有點不對。
“你有
沒有騙我的事?”電話那頭的顧暖又問了一遍。
貴賓候機廳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薄晧看著外面,側顏徹底沒了笑意。
他眼眸低垂的握著手機,聲音平穩,“有。”
顧暖指節冰涼,默默的顫了顫,“那你說說,你騙了我什麽。”
“二十歲的坎,我不該騙你我不會死,其實我也沒多大把握。”他說。
這不是她想聽的。
顧暖吸了一口氣,“還有嗎?”
“我家人對我很好,是真的很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你是被我媽誤導了。”
“還有嗎?”
“我其實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所有接近的你的男性,我都想將他們叉出去。尤其是蘇木那家夥,我背著你偷偷揍過他好幾次。”
“……還有呢?”顧暖咬牙,竟然有這麽多她不知道的事!
“南山上那片地,是薄家插了一手才拿下的。”
“……”
“我其實很討厭畫符,也沒什麽道門天賦,改動後的滅殺符是我走了捷徑,動了手腳。我估計這輩子也就只會畫這一種符,看再多的道門典籍都沒用。”
“……”
薄晧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他說,“我喜歡你,顧暖,只有這個絕對是真的。”
電話那頭陷入一陣沉默,半響後,顧暖的聲音輕輕的傳過來,“沒有別的了嗎?”
薄晧沉默。
顧暖輕聲說了句,“我知道了。”
然後掛斷了電話。
……
六月初的機場,薄晧握著手機,覺得十指冰涼。
他臉上的神色,從一開始帶著笑,變得越來越冷。
半響後,在他接到薄夫人的電話,說他留在清越觀的行李全部被快遞回家後,他緩緩抬手捂住臉,身體微微顫抖。
她……發現了嗎?
發現了那個他本來沒想隱藏,卻因為害怕她無法接受而一直說不出口的身份?
她發現了自己是殷墨,所以之前明明能感覺到她的動心,此刻也要收回去了嗎?
為什麽呢?
她就那麽討厭殷墨嗎?
因為厭惡至極,所以不能接受。哪怕已經開始喜歡上薄晧,卻因為殷墨的身份,讓她不能忍受的和自己撇清關系。
他的忍耐,他的努力,他的感情……在她眼裡難道都一文不值?
薄晧黑漆漆的眼逐漸扭曲,心裡被壓抑的野獸嘶吼著要奮勇而出。
就在這時,一道輕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喲,這不是薄黛玉麽,你不在醫院躺著,跑機場來幹什麽。”
薄晧緩緩抬眼,“……滾開。”
聲音的主人非但沒滾開,反而更囂張肆意的嘲諷,“讓我滾?我可是曲家內定的繼承人,你一個跑去打遊戲,注定沒有繼承權的人有什麽資格讓我滾!”
曲家和薄家屬於同一個階層,兩家在華夏都算的上是名門。如果說薄家是有歷史底蘊的老牌世家,那曲家就是新貴。
曲家借了華夏高速發展的東風崛起,三連跳成為和薄家都能掰掰手腕的家族,曲陽和薄晧是同一輩人,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同校,難免就存在攀比心理。
薄晧比他長得好,薄晧比他更有女人緣,薄晧的學習成績比他好,薄晧跑去打遊戲都能拿世界冠軍……
這些種種就像是根刺,刺在曲陽心裡。
其他方面,落在下風,唯一佔上風的是他的身體比薄晧好。這家夥從小到大,動不動就
要住院,相比之下自己就健康多了。
於是曲陽給薄晧取了個諢號‘薄黛玉’,以前他隻敢偷偷在私底下喊,現在自己成了內定的曲家繼承人,身份上的變化讓他膨脹,看到薄晧後想也沒想就喊了出口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