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曹大人可是上雍曹家的人,等到陸四郎的畫一入京城,只怕還未科舉他就先揚名京城了。”聲音裡帶著各種羨慕和無可奈何。
“不過是會畫幾筆畫罷了,陸四能不能參加今年的鄉試還未定呢。”一個有些尖銳的聲音突然插入其中,冷笑一聲道。
之前的議論聲停頓了一下,片刻後有人低聲道:“也不知道陸老爺在想寫什麽,別人家若是有個這樣厲害的兒子,早高興的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嘿嘿,那是王兄你家裡沒有這麽厲害的庶子。一個庶子這般厲害,你要嫡支的臉面往哪兒放?”
“這話不對,嫡母和嫡兄打壓庶子是人之常情,但是庶子也是陸老爺的兒子吧?”這麽打壓自己的兒子真的沒問題麽?若是當真討厭庶子當初就根本不該讓庶子出生,不是給嫡子嫡妻添堵麽?但是,陸老爺可不止一個庶子,陸離還是小的那個呢。
“這個誰知道是怎麽想的?不過陸老爺自己就是嫡出?他若是明目張膽的抬舉庶子,嫡子的臉往哪兒擱?以前被他打壓的那些庶出兄弟又怎麽說?更何況,陸家背後可是雍州陸家,東陵大族,這些大家族最講究什麽嫡庶有別,聽說上雍陸家這一代也有一個十分出類拔萃的嫡子。不過陸家這次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你們沒看見,陸昌明這兩天在書院的臉色?”
“那還能沒看見?整個泉州城都知道他自知本事不濟怕庶弟壓在自己上頭,唆使父親毆打泉州第一才子,把人腿都給打斷了呢。聽說今兒周先生和曹大人上門竟然碰到陸老爺想要打死陸離,還是陸少夫人苦苦求饒,又碰巧曹大人上門,這才逃過一劫呢。”
聽的人忍不住抽了口涼氣,“竟然如此狠毒?”
“陸老爺逼陸家四郎發誓以後不得參加科舉,陸四郎自然不肯,若是不參加科舉,這輩子他都只能被陸昌明欺壓了。陸老爺一氣之下,就要打死兒子。”說話的人似乎很了解內情,說得仿佛輕言所見一般。
眾人也跟著咂舌,好半天才有人道:“不愧是…大家族的人啊,端的心狠手辣,平時看陸昌明那般謙遜溫和的模樣,沒想到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嘿嘿,不是有句話麽,知人知面不知心。這種事誰說的準?”
眾人正說的熱鬧,又有幾個人走了上來,原本的討論立刻寂然無聲。眾人齊齊看向站在樓梯口的男子,然後紛紛回頭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陸暉站在樓梯口,臉上的神色淡漠,但是隱藏在袖底握著折扇的手卻是青筋畢露。
第二十九章 閑磕牙
看到陸暉突然到來,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閉上了嘴,顯然這些人也沒想到陸暉今天還會有心情來晴雪樓。背後說人八卦是一回事,正巧被正主給撞上了又是一回事。在場的還都是一個書院念書的學子,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
跟在陸暉身後的人臉上的神色也有些尷尬,他們都是平時跟陸暉關系好的。但是關系再好讀書人就不可能不在意名聲,有兩個都已經不著痕跡的往後面退了兩步。只是這樣的動作看在陸暉眼底,眼底更是閃過一絲火光。
終於有人打破了僵局,哈哈一笑起身道:“陸兄來了,快請坐。”
陸暉扯了扯嘴角走了過去,“多謝。”
路上的氣氛漸漸緩和下來了,不過卻還是免不了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只是大家都當做不知道罷了,也都有志一同的不再提起陸家的事情。陸暉坐在一遍,一派氣定神閑的與身邊的友人交談,仿佛絲毫沒有將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卻只有他自己知道每當有目光掃過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心中的惱怒和羞恥。但是越是這樣,他越要坐的筆直,越要笑得從容,越要談笑風生。
只是陸暉來了,謝安瀾反倒是不好走了。於是隻好坐在屏風後面繼續喝茶聽八卦,好不容易等到那一群人結伴下樓出去了,才松了口氣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帶著芸蘿下樓。回去的路上,芸蘿忍不住問道:“少夫人,大少爺現在好像……”
“處境尷尬?”謝安瀾替她說。
芸蘿點點頭道:“是啊,那些人面對著大少爺的時候沒什麽,但是背著都在說大少爺和老爺的不是。”
謝安瀾問道:“那你覺得大少爺和老爺做得對嗎?”
芸蘿想了想,道:“應該是不對的吧,不然怎麽大家都在議論老爺和大少爺呢。”說議論是輕的,簡直就是在罵他們了。
謝安瀾笑道:“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大少爺打壓四少爺是因為四少爺威脅到了他的地位,老爺打壓四少爺是因為他要圍護嫡脈,畢竟將來陸家是要大少爺繼承的。但是四少爺以後想要過好日子,自然是不肯聽老爺的話放棄科舉了。說不上誰對誰錯,端看誰的手段好,誰的運氣好罷了。”
“那,那些讀書人呢?”芸蘿問道。
謝安瀾笑道:“就跟府裡那些小丫頭傳八卦一樣,閑著無聊磕牙。”當然,也未嘗沒有羨慕嫉妒恨。
“哦。”想到自己也曾經是閑磕牙的人中的一員,芸蘿縮了縮脖子不再多話。
謝安瀾漫步走在街上,心神卻早已經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如今這個局面,說不是有人從中作梗誰信?而這一切,得利最大的人自然就是那位據說被人打斷了腿的小可憐陸家四少爺了。大才子,書畫奇才的名聲,連知府和同知兩位大人跟前也掛了號。陸家還敢阻攔他麽?就算陸家肯硬抗兩位地方官,陸暉的名聲還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