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嘲諷地笑了一聲,慢慢撚平了手中的紙卷。
謝安瀾緩步走到陸離身邊,伸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陸離抬頭看著她,唇邊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睿王看著手中的紙卷,神色漸漸凝重起來。良久之後,方才輕歎了口氣,抬起頭來看向陸離問道:“你右手手臂上可是有一塊胎記?”
陸離沒有搭話,只是伸出了手臂。謝安瀾伸手替他將袖子卷了上去,陸離右臂上果然有一塊並不怎麽起眼的紅色胎記。胎記並不大,除了形狀是個有些太過規則的菱形,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就連謝安瀾也沒有怎麽注意過這個胎記。
倒是陸聞聞言有些吃驚地看著陸離,“怎麽可能…我當初…”他將陸離抱回家的時候就讓人檢查過,這孩子身上沒有任何會引人注意的印記或者特征。之後雖然沒有再管過了,但是既然他抱回去的時候沒有,那麽睿王又怎麽會知道的?
睿王顯然沒有給陸聞解惑地興致,只是冷冷的瞥了陸聞一眼。陸聞臉色立刻變得慘白,不敢再多想。
顯然是安德郡主當初對陸離做了什麽手腳,睿王絕不會如景寧侯那麽好騙。如果他背叛安德郡主,想要用個假孩子欺騙睿王的話。勢必要出示這個簪子作為證據,但是如果那孩子身上並沒有這個胎記,那麽……
陸聞心中打了個寒戰,不由得暗暗慶幸當初一時的猶豫不決並沒有自作聰明的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
睿王看著眼前的陸離,一時間沉默無言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謝安瀾看看陸離,再看看睿王,也覺得有些尷尬。這兩位關系一向不太好,現在突然發現竟然是親人,尷尬的真的不是一點點啊。不過,能看到睿王師父如此無措的模樣,也是值了。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睿王沉聲道:“沒想到…本王竟然還有一個外甥…”緋兒,這就是你留下來的寶貝麽?
陸離反射性的就想要反唇相譏,不過似乎很快想起來此時的情況到底是忍住了。
睿王深深地望著陸離好一會兒,方才點點頭道:“這兩個人交給你處置。”說罷,便轉身往外面走去,看的站在陸離身邊的謝安瀾目瞪口呆。說好的痛哭流涕的認親呢?面對唯一的外甥,睿王殿下就這反應?
在扭頭看看坐在一邊的陸離,陸離卻似乎並不在意。握著謝安瀾地手將她拉到身邊坐下,口中卻道:“來人。”
門外,陸英和幸武並肩走了進來。
“四爺。”
陸離微微點頭,單手拿起桌上已經蓋好了印章的紙箋道:“送去給冷將軍。”幸武雙手接過來一看,瞄了一眼險些手滑將紙箋掉到了地上。對上了陸離冷凌凌地目光,幸武心中一顫連忙道:“是,大人。”
看著幸武出去,陸離又指了指陸聞和景寧侯道:“帶下去,仔細看管。”
“是,四爺。”陸英點頭,俯身拎起景寧侯就往外面走去,陸聞倒是十分識趣的跟了上去。
書房裡重新安靜了下來,謝安瀾靠在陸離肩上挽著他的手臂沒有說話。雖然陸離表現的十分平淡,但是她知道他跟睿王一樣,內心裡只怕並不平靜。
陸離無聲地將她攬入懷中,深深吸了口氣。
謝安瀾將臉貼著他的心口,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輕聲笑道:“怎麽了?突然聽到這種事情,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陸離道:“沒有。”
謝安瀾挑眉,仰頭看著他,“那是怎麽了?”
陸離微微蹙眉道:“你師父很討人厭。”
“所以?”
陸離不語,謝安瀾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出聲來,道:“你該不會是在糾結要不要叫他舅舅吧?”
陸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謝安瀾好笑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道:“突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沒有什麽想法麽?”
陸離摟著她,微微閉眼道:“有什麽好想的,人都不在這麽多年了。”
謝安瀾了然,陸離前世今生幾十年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自然也就不存在想要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這種念頭了。等到後來開始懷疑了,他早已經過了執著於自己身世的年紀。即便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他對那未知的母親也沒有什麽愛恨。如今看來,雖然有些對不住安德郡主,但是感情從來都不是憑空就可以生出來的。若是陸離立刻抱著景寧侯或者睿王執手相看淚眼,她才要懷疑陸離是不是吃錯藥了。
謝安瀾輕歎一聲,道:“不管怎麽說,安德郡主也是你的母親。雖然她並沒有看著你長大,但是…我們都知道她並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嗯。”陸離輕聲道。抬手輕撫著她柔順的發絲,道:“你不必擔心,我並沒有怨恨她的意思。只是一時間有些不習慣罷了。”
謝安瀾眨了眨眼睛道:“是不習慣睿王殿下麽?”
“……”
另一邊的院子裡,睿王正坐在房頂上手中拎著一壺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身後傳來一聲輕響,睿王回頭就看到冷戎穿著一身戰袍站在他身後不遠處,顯然是剛從軍中趕來的。睿王揚眉道:“你怎麽來了?”冷戎道:“王爺這麽在這裡?”
睿王道:“不然本王該在哪裡?”
“……”那還用說?當然是應該和小公子敘一敘舅甥血脈之情了。不過,想一想陸公子那張俊雅卻沒什麽溫情的臉,冷戎覺得自己大概確實是異想天開了。王爺若是真的想要跟小公子敘溫情,不會直接被一茶杯砸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