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怔了怔,心軟得一塌糊塗,又從貨架上掃了十來盒餅乾扔進購物車裡,跟在石佳後面,忙不迭地獻殷勤:“那這些不是給佳佳買的,是姐姐買來自己吃的,但我可能吃不完,吃不完的請佳佳幫我消滅掉,可以嗎?”
石佳聽見這樣的說辭,猶豫了好半天,才輕輕點頭:“可以,我幫姐姐吃掉。”
長風這才長舒了口氣,能把錢花出去的感覺太好了!
她一回頭,就看見於淳在身後笑得樂不可支,用手指著她不停地叫:“報應,報應!你現在知道以前明朗心情了吧!什麽想給你買但又不敢買,挖空心思想各種借口,還會被你一秒戳穿!那孩子苦得我們都看不下去了!”
長風臉上有點掛不住,咬著牙想了想,自己也笑了:“好像是挺矯情的,有一次他買了盒六十多塊的三文魚片,我硬是逼著他去退貨,現在想想,我那時怎麽就那麽窮啊!”
她笑著搖了搖頭,從購物車裡拿出一盒餅乾給於淳看:“這種曲奇,歐洲超市裡常年打特價,1000g的家庭裝也就5.99歐,可是當年在超市裡200g不到就要40多人民幣,我哪吃得起,走過餅乾貨架的時候,真的得目不斜視,就怕自己多看一眼,明朗就放購物車裡了。”
她埋頭繼續翻著購物車,“這些都是我在歐洲常買的,麥片、酸奶、堅果……工作以後才知道,這些其實就是生活必需品,明朗當年也不是想讓我過驕奢淫逸的生活,只是我離平均線差得太多,見識太少,聽風就是雨,自己能把自己嚇死。”
於淳不忍心聽她貶低自己,走上去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明朗沒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很‘驕奢’的,只是在你面前樸素罷了。我們長風已經非常努力了,你以前送我的鑰匙扣,我現在還用著呢!”
那鑰匙扣是長風去某個展銷會打工,廠家不願給學生現金,就用一大堆賣不出的鑰匙扣、冰箱貼當勞務費了,長風抱著那堆東西回來,在學校旁邊的夜市賣了一個多月才賣完。
聽於淳提起這個,長風無奈地歎道:“當年是真傻,為了錢上過好多次當,我都不知道明朗怎麽會喜歡那個傻乎乎的我,現在想來,我自己都想罵一句二百五。”
“層次不一樣了。”
於淳微笑著看向長風,“還記得當時你問我去瑞士玩要多少錢嗎?後來你外派歐洲,第一站就去了瑞士,在草坪上打滾的時候還給我打了視頻電話,記得嗎?”
長風當然記得。
上大學後的大小假期,長風都是鉚足了勁打工,從早到晚沒空歇一口氣的那種。有一年國慶,她好不容易抽空跟明朗吃了一頓飯,回學校時,卻累得在車上睡著了。
等她醒來後,發現明朗把車停在學校大門附近,自己坐在駕駛位上面帶笑容地玩手機。
“看什麽呢?”
長風好奇地湊過去看,明朗揉了揉她的頭髮,隨口問:“睡醒了?方文正跟陳瀟在瑞士玩,發了小視頻。”
長風看了眼視頻裡的風景,美得像明信片一樣,她看了眼明朗的表情,輕聲建議:“你可以跟他們一起去啊,我記得之前他們問過你的。”
“跟他們去幹嘛。”
明朗抬眼看了看長風,把她攬進懷裡蹭了蹭:“以後我要帶你去玩的。”
長風想到別人的假期都是跟朋友天南海北地到處旅行,自己走不了,害明朗也從沒出去玩過,心中陡然升起愧疚,便掙扎著抬起頭,很有志氣地跟明朗保證:“等我打工存夠錢,我們就去!寒假我還能再接兩個家教,到明年暑假就能存很多錢了!”
明朗翹了翹嘴角,衝長風重重一點頭,“好,我就等著我家女朋友帶我出去玩!”
回寢室後,長風興致勃勃地準備制定計劃,找到於淳問出第一個問題:“學姐,去瑞士玩一趟要多少錢啊?”
“瑞士?歐洲啊……”
於淳回想了下,“我高考完那年爸媽帶著我去了歐洲六國遊,三個人半個月,大概花了五六萬?你想跟明朗去嗎,跟團可能便宜點,人均一萬五的預算吧。”
一萬五?
長風懵了,好半晌才呐呐地說了一句:“快頂上三年的學費了。”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提過去瑞士的事。
畢業時,長風其實面臨考研和工作兩個選擇,可她實在太缺錢了,又急著把爺爺奶奶接到城裡來,毫不猶豫地跳過了考研,投身到找工作的大軍裡。
雪鴞網的駐外記者,也是意料之外的選擇。
那時長風的爺爺奶奶出了意外,她又跟明朗徹底鬧崩了,情緒幾近崩潰。已經在網站裡工作了一年的於淳給她打電話,告訴公司正在挑駐外記者,因為條件艱苦,不太好招人,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第一站去的是南非,因為長風敢打敢拚的作風,待了不到半年,就被歐洲站的主編看上,直接挖了過去,從此轉戰歐洲各國。
當年在朋友圈看過的美景,她終於一一親臨,朋友圈看不到的人物,她也一一親見,還能面對面進行采訪。
那些人物,以前只能在新聞書籍上看到,當坐到他們面前,跟有血有肉的他們進行對話時,長風覺得自己脫胎換了骨,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只會盯著錢看的貧窮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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