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身下床, 打著赤腳走到窗邊,嘩啦打開了窗簾。
街景莫名的熟悉,路上都是黑頭髮的亞裔,商店的logo都是中文……
她狠狠閉了閉眼, 想起來了。
回國了,采訪了嚴頤,還見到了明朗。
難怪昨晚的夢全是學生時代的事情,像看了部冗長的膠片電影, 屏幕上全是她和他的影子。
褪色的斑駁的影子。
“江河入海奔, 萬物為誰春,明月照不盡離別人……”
這次響起的是手機鈴聲。
謝長風轉身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掃了眼時間——8:32,巴黎的15:32。
換算時差, 是她這些年看到時間的第一反應。
“於編,”
她接通電話,語氣有些疲倦,“有什麽指教?”
於淳在電話那頭沉默了數秒,心平氣和地開口:“長風,知道我們國內的上班時間嗎?現在已經過去3分鍾了,你人在哪兒呢?”
“不知道。”
長風實話實說,“公司寢室是你帶我來的,我也不記得具體地點了。”
“在寢室?”
於淳瞬間變臉,連聲調都高了幾度,“你就在寢室?……那還不滾過來上班,你只是調回國內了,不是休假啊小姐!”
“經過昨天那一役,我覺得自己有資格帶薪休假。”
長風揉著額角,皺起眉:“於編,該不會從我的調令開始就是個圈套吧?你是我親學姐啊,真忍心在我背後捅刀子?”
“你……沒有……我……長風啊信號突然不好了,就這樣我先掛了啊你想休多久休多久拜拜!”
戲精於淳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掛斷了電話。
長風盯著桌面鎖屏的照片,怔了良久,才想起那是什麽。
“考試通過禦守”,明朗送給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她一直帶著身邊,前兩年掉在了某個新聞現場,只剩了一張模糊的照片。
她拿這張照片當了太久的桌面,以至於都不大記得是它怎麽來的了,昨晚的夢,串起了許多連自己都快遺忘的細節,山呼海嘯般的回憶湧上心頭,每一個小細節都在述說她跟他的當年情。
在昨天的采訪中,謝長風得知三和集團的板塊,已經在向新聞出版業延伸,當時她就隱隱覺得不對勁,晚上再看到明朗,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五年,對他而言,已是忍到極限了吧。
長風收了手機,打算還是去公司上班,她要盡快適應國內的節奏,省得腦子空下來亂想。
愛情,從來都不是她生活的必需品。
*
上午十點,一身清爽的謝長風出現在了國際部新聞版的辦公室內。
於淳正在會議室開會,隔著玻璃門看見她,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進去參會。
長風夾著筆記本走進會議室,找了個角落坐下來。
“……本周除了日常工作跟進,年末陸續會拜訪各大領館,小邵把時間排一下,20號之前,駐宣所有領館都要跑完。
“另外,在你們王編回來前,我暫時代管國內新聞版。這部分我不太熟,不過大家都是老記者了,不需要我多說什麽。”
說到這裡,於淳抬起頭,衝謝長風笑了笑,伸手一比:“來,跟大家正式介紹下——這是我們新聞組年度風雲記者,謝長風,大家歡迎!”
圍坐了一圈的組員齊齊回頭鼓掌,有剛進來沒多久的實習生不敢置信地伸頸探頭,邊鼓掌邊問身邊人:“這就是謝長風?看著比電視上年輕多了!”
“她是咱們於編的學妹,也就小了三四歲,看著像差了一輪……”
“國際部初代女神,輾轉歐洲各大站,聲名遠播。”
“有男朋友沒?”
“有沒有也輪不上你!”
於淳瞪了眼身邊嚼舌根的菜鳥,走過去攬著謝長風的肩對大家說:“因為工作調整,長風回國後主要負責國內新聞,請國內組的大佬們多多關照。”
長風神色微動,當著眾人面不好發作,等大家離開會議室後,立刻質問於淳:“什麽工作調整?我怎麽不知道!誰說我同意轉國內了,問過我本人意見嗎?”
“問不問都是一個結果。”
於淳聳聳肩,攤手道:“上頭的禁令,你未來兩年都別想出國,要麽轉國內,要麽你辭職,自己挑。”
長風氣得無話可說,啪地摔了下筆記本,“你明確告訴我,這些是不是都是明朗搞出來的?”
“上層的心思我哪兒猜得到,”
於淳露出一個卑微的笑容,繼而眼神一變,“要不是你在歐洲做得太過火,人家也沒理由把你撤回來啊。要我說,你也是咎由自取,你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自有人來管。”
“你到底收了他多少好處?”
長風雙手抱胸,皺起眉盯住於淳低吼:“這麽多年了,你還是向著他!在你眼裡,我究竟……”
“在我眼裡,你們倆就是一對幼稚鬼、煩人精!”
於淳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當年看在你們年輕不懂事的份兒上,攪得大家雞犬不寧也就忍了。現在你倆加起來都快60了,能不能讓我們這些做朋友的省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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