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記者的直覺讓長風捕捉到了什麽,她沒繼續追問,巧妙地轉移話題:“我是雪鴞網的記者,我們是門戶型新聞網站,如果佳佳的事件有報道價值,我們會派專人跟進,持續報道的。”
佳佳媽媽看了長風幾眼,又瞥了瞥牆上的掛鍾,起身打開佳佳臥室的門,催促道:“行吧,你動作快點,等會兒她爸爸就要回來了。”
不等長風細細思考這句話的涵義,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臥室的布置很平常,床、書桌、衣櫃,沒什麽特別之處,讓長風移不開眼的,是貼了滿牆的畫,各式各樣,水彩的鉛筆的鋼筆的都有,畫風統一,內容各有不同。
有的是看不出形狀的混亂線條,有的是素描一般的人像,令人戰栗的,是每張畫上,都用極粗的紅色記號筆畫著一個大大的叉。
畫叉的筆觸跟畫畫的手法截然不同,應是出自另一個人的手。
長風暗自咽了下口水,轉頭看向佳佳媽媽:“這些畫是……”
“佳佳從學校帶回來的,她爸不讓她貼,她非要,挨了多少打也不聽,我也拿她沒辦法。”
說完這句,佳佳媽轉身去了客廳,沒朝蒙頭睡在床上的佳佳看一眼。
長風拿出手機,先把這一牆的畫錄了下來,再來到床邊,一邊打量著佳佳露在被子外的小半個腦袋,一邊輕聲開口:“佳佳對吧,在睡覺嗎?我能跟你談談嗎?”
不出所料,佳佳面朝著牆壁,紋絲不動。
長風的眼神掃過書桌,那上面放著一碗凝成坨的面條,也不知這孩子有幾頓沒吃了。
看來她媽媽所說的輕生傾向,的確不假。
只是這個家對孩子的照顧,讓人很是擔憂。
長風拉過椅子,挨著床頭坐下,盡量把語氣放緩:“我不是壞人,就想跟你聊聊天。因為,我以前也遇到過跟你一樣的事,能體會你現在的感受。”
佳佳的被子動了動,頭還是沒轉過來。
長風繼續往下說:“那時候我比你大些,被全寢室的同學孤立,每天回去被子裡全是水,參考書跟論文被撕得粉碎,有關我的謠言傳得全校都知道,他們傳的那些事,我一件都沒做過。”
也許是最後一句觸動了佳佳,她緩緩把頭轉了過來。
是個挺清秀的女孩子,表情中帶著無法放松的緊張,看著長風的眼神躲躲閃閃的,似乎不習慣用正眼看人。
“佳佳你好,”
長風低下頭,平視她的眼睛,輕聲打著招呼:“我叫謝長風,是個記者。”
佳佳沉默了片刻,忽地開口,嗓音有些沙啞:“那你被你爸爸打過嗎?”
長風一怔,猛地想到了什麽,正準備回答,突然聽到外面傳來粗暴的開門聲,接著佳佳媽媽急切的低喊:“有記者,有記者在!這次是個大記者,人家說可以……”
“滾開!”
當那個沉重的男聲響起時,佳佳陡然一驚,立刻調轉身體,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來。
緊接著,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衝了進來。
“他媽的怎麽來了女的?”
那男人裹著髒兮兮的羽絨服,一雙三角眼上下打量著謝長風,陰測測地問:“你就是大記者?證件呢,拿出來給我看!”
謝長風把自己的記者證遞了過去,那男人看也沒看一眼,指著長風高聲說:“是記者就乾點人事!我家孩子被打成這樣,學校家長都不賠錢!媽的什麽世道!你們要是搞不過學校,就讓網上的人給我們捐款!我家孩子不能白白挨打!”
男人說完,轉頭看了眼佳佳,罵罵咧咧地摔打起房間裡的東西:“你看看,她現在連門都不出了,天天在床上挺屍!媽的賠錢貨,從小就不給老子爭氣!”
長風自他動手開始,就保持高度戒備,見他說著說著就往床邊靠,還抬起了右腳——
“住手!”
“你他媽怎麽還不死!”
在男人向床上伸腳的同時,長風怒吼出聲,上前兩步用肩膀把那男人撞了個趔趄,摔到了臥室門板上。
“我操你媽死婊子你敢打我!”
佳佳媽媽趕緊撲過來拖住男人,大聲朝長風喊:“快走快走!他爸喝多了,我拉不住!”
佳佳爸爸至少有200斤,砸得門板一聲悶響,那身高體重,是謝長風無法對付的,她沒多猶豫,趕緊拿上包,逃了出去。
常年家暴,又遭遇校園暴力,這個佳佳的情況很不同尋常。
長風一邊在腦子裡拚湊著所有信息,一邊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於淳,就在此時,明朗的電話來了。
“喂?”
長風誤觸了接聽鍵,急匆匆就要掛電話:“我現在有點忙,晚點給你……”
聽到長風的喘息聲,明朗立刻問道:“你在哪兒?出了什麽事?”
“沒事,我剛從當事人家裡出來,那家的男主人家暴成性,我得……”
“給我地址,具體在哪兒,我來接你。”
“我沒事,明朗,我還得跟編輯部……”
“具體地址!”
明朗壓著脾氣,沉聲開口:“謝長風你回來就跟這些垃圾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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