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煙花在空中炸開的那一瞬,她的心臟似乎都停止了跳動。
物質匱乏的山區少女謝長風,平生見過最美的景色是五月的花海,和十二月的霧凇。不過今天之後,除夕夜從手機小小的屏幕上看到的煙火,將成為她心頭排名第一的美景。
明朗在現場被驚叫吵得頭疼,湊近話筒費力地喊著:“看到了嗎?我應該都拍到了吧!”
“看到了看到了。”
謝長風連聲回道,笑得像隻心滿意足的小倉鼠:“好美,從沒見過這麽美的夜空,謝謝哥!”
明朗聽不清謝長風的話,但看她的神情就知道了答案,頗有些得意地翹了翹尾巴,“這才第一輪,還有好幾輪……”
正說著,人群裡傳來一聲痛呼,鏡頭一陣晃動,是明朗跑了起來。
“怎麽了?”
“靠,好像燒起來了。”
明朗邊跑邊把鏡頭對準某處,果然有火光在跳動。
謝長風也緊張起來:“燒到什麽了?嚴不嚴重?”
“一堆木材,我們沒來得及搬走。”
明朗煩躁地起來,衝手機嚷了一句‘還不是你吵著要看’,就匆匆掛斷了。
謝長風被吼得一愣,怔了半天默默關掉手機,上床後還在惦記,發微信問情況也得不到回復,隻好惴惴不安地睡了。
年初四,明家三口回來了。
謝長風在房間裡刷題,聽到開門聲和說話聲才跑了出去,就看到嚴寶華拎著包進了門,而明朗已經在上樓的台階上了。
“阿姨,你們回來了。”謝長風忙上前打招呼。
嚴寶華淡淡地應了一聲,站在客廳中央環顧了一圈,見一切都好,轉頭問謝長風:“會做飯吧?張嬸還有幾天才回來,這幾天你來下廚。”
“會做!”
被委以重任,謝長風頓時來了精神,腦瓜子迅速轉了起來:“阿姨你們平時吃得挺清淡的,過年想不想換換口味?我們村裡過年時……”
“不想,就按著平時那些來做。”
嚴寶華打斷謝長風的話,又補充道:“肉和青菜都是要到進口超市買的,晚點兒讓明朗帶你去。”
“冰箱裡還有很多,夠吃了。”
謝長風急忙提醒。
“我家不吃隔夜菜。”
嚴寶華回頭看了眼謝長風,轉身上樓:“你明伯伯每頓飯必要有湯,今晚先燉個竹蓀雞湯,家裡的乾貨放在儲物櫃裡,你去翻出來備好。”
謝長風按著指示找出了燉鍋和竹蓀,冰箱裡還凍了一整隻雞,她拿不準能不能用,正在廚房徘徊著,明朗下來了。
“走,去買菜。”
明朗神色有些疲倦,情緒也不高,說話時都不拿正眼看謝長風。
謝長風賊兮兮的湊過去,小聲問明朗能不能用冰凍的雞肉燉湯,明朗掀了掀眼皮,嗤笑道:“竹蓀雞湯?又是給我爸做的吧。怎麽不能用,冰箱裡的又沒壞,拿出來燉!”
得了太子令,小禦廚謝長風立刻拿出雞肉化凍。
在去超市的路上,謝長風問起了除夕那晚的起火,不問還好,這一問又惹了明朗一肚子火。
那晚火燒得快,不到十分鍾就竄上了整棟廢樓,把在場的孩子全都嚇懵逼了。
等消防隊趕來時,遠遠就看見鎮子盡頭熊熊燃燒的一幢火宅,老鎮沒有消防水栓,巷道又窄小,消防隊好不容易才把車開到鬼宅門口,用了一整晚才把火撲滅。
這把火的帳,自然算在了明朗頭上,他被揪回嚴家老宅,十幾個姨媽舅舅輪番教育。
火不僅燒了宅子,還傷了個小表妹,除夕夜一家子雞飛狗跳,年也沒過好,所有的怒氣指向明朗,都說他十八還跟熊孩子一樣,全因平時缺管少教,連帶的明守鶴也挨了一頓訓。
還有舅舅直接跟嚴寶華說,開年就把明朗送去加拿大,放他眼皮子底下管著,省得以後出個混世大魔王。
最後還是嚴頤親自上陣,用拐杖意思著打了明朗兩下,這事兒才算了結。
但明朗覺著冤啊,火不是他放的,小表妹也不是他傷的,憑什麽一切都歸咎於他?
敢怒不敢言的明朗被罰關了三天禁閉,他便在房間裡昏天黑地地打遊戲,這會兒還不知身在哪個時區呢。
“問個屁,都怪你。”
既然有人湊上前討罵,明朗自然不會客氣:“要不是跟你視頻,我怎麽會沒發現火苗?把人房子全燒光了,得賠好多錢!”
謝長風嚇了一大跳,又分不清真假,垂頭思考了好半天,試探著問明朗:“要賠多少啊?”
“幾十萬。”
明朗隨口胡謅:“我媽說把我娶媳婦兒的錢都賠光了。”
那還真挺嚴重的。
謝長風不清楚明家的財力,擔心這事會影響明守鶴資助的學生,一時陷入了沉默。
明朗胡話過嘴就忘,進了超市推著車拿了好些零食,回頭見謝長風耷拉著腦殼一聲不吭,這才發現異常。
“幹嘛你,沒睡醒啊。我媽說讓你買菜,自己拿東西去。”
謝長風抬頭看向明朗,下定決心似的開口:“明朗哥,我看公眾號上有可以貸款的平台,對學生優惠很大。我、我去貸一點給你,這事我的確也有責任……貸款的錢我以後打工慢慢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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