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就在前面50米,多走兩步別浪費這個錢了。”
那幾天暴雨不斷,明朗站在路邊被疾馳而過的車賤了一身水,脾氣也上來了,一把拖過長風將她塞進了車廂:“能多花幾個錢啊?至於每天算計得這麽累嗎!”
長風聽他說出這話,便閉了嘴,不再開口。
到餐廳坐下後,兩人的情緒還沒緩和,剛點完菜,明朗的電話來了,是經理追著他要一份文件,他氣急敗壞地拿出電腦,按照經理的指示改了十多分鍾後發了過去,這才算了事。
菜剛上來,長風的電話也來了,她看了看來電人名,有幾分猶豫。
明朗探頭看了一眼,見又是謝家灣那些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親戚,不由得皺起了眉。
“你還跟他們有聯系?這些人要吸血吸到什麽時候?”
長風拿起電話,轉身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接起來,聽筒那邊的聲音卻很嘈雜,只能聽到模糊的‘暴雨’、‘垮塌’等字眼,然後就是不停地吼著要長風快回去。
長風心裡隱隱不安,返回座位想跟明朗商量一下,卻發現他人已經不見了,桌上就留了張便條,說是回公司加班,讓她自己吃,不用等了。
長風沒工夫抱怨,冒雨買了長途汽車票,坐夜車往七涼山趕。
一路上暴雨造成山道多處塌方,大巴車走走停停,又繞過塌方嚴重的路段,等她回到山上,已經是三天后了。
下了車,長風終於意識到不對了,通往謝家村的山路全被山洪衝沒了,到處都是連根栽倒的大樹,她想起村裡那些低矮的山牆,心慌得快從嗓子眼跳出來。
等她連摸帶爬地趕回到村子裡,看到的是山體全垮,爺爺奶奶的老屋連一片瓦都找不到的慘狀。
“對不起啊,長風。”
村長紅著眼跟她道歉,“雨太大了,塌方就是那麽一眨眼的事,根本來不及救人……你家又在半山坡上,我們想爬上去,可那坡不停的垮,好幾個都被石頭砸了腳,等它不垮了,屋頂都被埋得看不見了……”
當天,謝長風跪在垮塌的老屋前,哭得厥了過去。
等她清醒過來後,她知道這事誰也怪不了,可她誰也無法原諒,對村長說了一句‘從此我跟謝家灣沒有任何關系’便回了宣城,甚至連爺爺奶奶的屍骨都沒法收——
山體垮得太厲害,得用大型機械來挖,整個七涼山都不可能有那種機械。
在回去的路上,長風接到了雪鴞網通過面試的電話,她想也沒想的答應了。
長風離開了五天,明朗也離開了五天——被經理抓去出差談項目,最後因他一個口誤讓煮熟的鴨子飛了,被罵成了孫子。
這期間他給長風發過幾條信息,有些長風收到了沒回,有些因為山裡信號原因直接沒收到,所以他倆對對方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當明朗蔫耷耷地來找長風時,完全沒注意到她的異樣,把自己這一周的委屈劈裡啪啦倒了個精光,最後長風怔怔地看著他,告訴了他自己馬上要出國的消息。
明朗一聽就炸了,指責她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不提前跟他商量,說自己現在拚得這麽苦,就是為了兩人的未來,說長風自私,從不為他考慮,說……說了很多,長風以前不曾聽過的抱怨和責難。
長風木然地聽完了所有指控,站起身,表情空洞地跟明朗提了分手。
“我們還是算了吧。努力了四年,到最後也不能成為對方想要的人,沒必要再折磨下去了。”
這是他倆第一次提分手,明朗怔了好一會兒,負氣地重重一點頭:“好,你說的,分手就分手!”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等明朗知道長風爺爺奶奶的事後,再多的後悔也拉不回長風了。
她去意已決,不管明朗在寢室樓下站幾個通宵,不見就是不見。
最後當明朗追到機場,長風隻留了一句話給他——
“這四年,你跟我都過得很壓抑,或許我們被想象中的愛情蒙住了眼,並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能不能跟你在一起,現在我給不了你答案,等我們下次見面時,再做了斷吧。”
……
這段往事,是謝長風心口插得最深的那根刺,就算是無意掠過,都會讓她疼出眼淚。
現在,明朗要帶她回七涼山,去面對仍然埋在山下的爺爺奶奶,她無法做到平靜。
明朗去超市買了些食物和水放進車裡,再走過來,扶著長風的肩,吻了吻她的發。
“有些事,總要去面對的,不然你心裡的刺永遠拔不去。”
他把長風擁進懷裡,直視她的雙眼,輕聲問:“這次有我陪你,一切都交給我,好嗎?”
接下來的路程,長風極為沉默,三餐都吃得很少。
到桐谷縣後,她對著綿延起伏的七涼山看了很久,最後歎了口氣:“不知道租一輛挖掘機上山需要多少錢。”
明朗沒答話,隻催著她回屋睡覺,“明天上去看看再說,現在山裡變化挺大的。”
第二天,車行自半山腰,長風才知道明朗說的變化大是什麽意思。
通過謝家灣的路,不再是山道,變成了石子馬路,不時有小貨車穿梭其中,車廂裡都拉著山裡的特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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