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棒點燃時爆裂出一道耀眼白光,滋滋啦啦的火光如同漫天星點一並墜落下來。
落在少女瑩潤指尖與白皙清秀的臉龐,讓她整個人的身上籠著層朦朧白光。
好像隔著很遠的距離,怎麽也觸碰不到。
當火焰迅速減滅時,白光也隨之逐漸消逝。在肆意潑灑的漆黑墨色裡,只有她亮瑩瑩的杏眼仍在發著光。
顏綺薇彎著眼睛笑:“梁宵,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謝謝你。”
他們離得很近,少女周身暖洋洋的體溫似乎能被夜風吹到他身邊。
不要再笑了。
梁宵暗自攥緊衣角,冰涼的指尖按得生疼。
否則他會忍不住吻下去。
也就是在這一刹那,一道紅光自天邊劃過,接而五顏六色的花火如曇花一現,驟然刺破夜間寂靜。
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人違反了禁燃令,在新年萬籟俱寂的帝都放起煙花。
顏綺薇仰起頭,眸子裡倒映著亮如白晝的夜空與那道垂懸於天際、傾瀉而下的盛大瀑布,嘴角漾起輕微弧度:“它可比不上我們的仙女棒。”
話音剛落,一抹深灰色便從眼前倏地掠過,接而眸底傳來刺痛。
顏綺薇嘶了口冷氣,下意識捂住眼睛:“好像……煙灰飛進眼睛裡了。”
她正試圖按揉眼皮,忽然一陣冰涼觸感落在手背。
梁宵輕輕按下她右手,語氣裡是顯而易見的緊張:“別揉。你把眼睛睜開,我幫你吹一吹。”
在寒冷乾燥的北方冬季,原本清泠乾淨的少年音也像受了寒一般趨於沙啞低沉。他說得溫柔和緩,這聲音又著實飽含了蠱惑意味,大腦還沒經過思考,顏綺薇就聽話地睜開眼睛。
他湊得近了些,兩人相距不過一指距離。
伴隨著清涼舒爽的冷風而來的,還有梁宵周身淡淡的木系植物味道,混雜了點洗衣液薰衣草花香,將她的意識模糊成一團。
因為不得不睜開眼睛,顏綺薇必須面對著他無比貼近的臉龐。少年人完美的五官即使靠近來看也毫無瑕疵,她眨眨眼睛,連梁宵眼底一道即將愈合的肉色疤痕都清晰可見。
身後的煙火猶在兀自盛放,明滅火光點亮他漆黑深沉的眼眸,在一片寂靜幽深的潭水中,顏綺薇見到自己。
無須親吻或擁抱,哪怕是這樣的距離,也足以讓她心跳加速。
半晌,梁宵挺直身子:“好了。”
頓了頓,又破天荒開了個玩笑:“因為你不喜歡它,所以煙花生氣了。”
誰不想被她所喜歡啊。
顏綺薇握緊手裡的小盒子,低下眼睫掩飾一閃而過的落寞,抿著唇笑:“可我就是喜歡你送的禮物啊。”
她多想告訴梁宵,因為她最喜歡他。
可顏綺薇不能。
這具身體還有不到三個月就會死去,如果在那之前表明心意,只會讓今後的梁宵更加痛苦。
她有些後悔,或許自己一開始就應該對他毫不理睬,這樣即使失去了也不會感到絲毫痛惜。
——但她又實在無法眼睜睜看那個自卑孤僻、毫不合群的男孩子在病痛折磨下,孤零零過完上半生。
“能和你一起,我也很開心。”他靦腆地笑,目光溫柔得能把人融化,“下一次新年的時候,再送給你更好的禮物吧。”
顏綺薇笑了。
過了很久很久,等煙火落盡,連星星的微光也一並消散。
她說:“好。”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下章高能預警,狗頭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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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繩結
進入高三後, 顏綺薇幾乎每天掰著手指頭過日子。
她提前預知了死亡, 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在何時以怎樣的方式死去。這種感覺尤其難受,仿佛頭頂上掛了把搖搖欲墜的刀,每日每夜都是煎熬。
變故發生於開學不久後的某個傍晚。
那天她和梁宵因一道物理壓軸題而滯留在教室,等將它成功解出來,教室裡除卻他倆外便空無一人。
寂靜的校園空空蕩蕩,只有夜色如黑霧般四處彌散。他們行走在漫長坡道上,顏綺薇一邊向他吐槽新發生的八卦, 一邊饒有興味地低垂著腦袋,看路燈把影子拖成長長一條。
在他們身後還並肩走著兩個人,從身影看來是一男一女的模樣。顏綺薇隻當是普通路人, 沒有把太多注意力放在那兩人身上。
忽然對方緩步挪動的影子刹那間加速,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逼近。沉重的黑色不由分說籠罩在頭頂上,顏綺薇來不及回頭, 就被人用毛巾一把捂住口鼻。
她下意識吸了口氣, 直到因為藥物完全失去意識,也沒能看清那兩人的長相。
*
顏綺薇是被一聲悶響驚醒的。
等她模模糊糊睜開眼,耳畔充斥著陌生的咒罵、陰冷的嗤笑和其他許多窸窸窣窣的聲音, 意識尚未從沉睡中蘇醒,整個人猶如墜入混沌泥潭。
她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水泥地上, 手臂和雙腿被粗糙長繩死死綁住,關節處被冰冷地板硌得生疼,與此同時一道粗礪男聲再清晰不過地響起來:“喲,小姑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