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姐,我也把鑰匙落在家裡了。”
不可理喻。
睜著眼睛說瞎話。
他、他這是什麽意思?
顏綺薇穩住陡然加速的心跳,故作鎮定地咬了咬牙:“梁先生,你喝醉了。”
梁宵啞聲笑笑,又上前一步。
這時候絕對不能慫。
顏綺薇強迫自己不往後退,抬起頭與他對視。
庭院裡沒有亮燈,天邊亦無月影,只有街道上的路燈吞吐黑暗,遠遠飄來幾縷黯淡光線。
這裡太安靜,又太漆黑。
“‘梁先生’這個稱呼不好,我不喜歡。”
他說著又靠近一步,兩人近在咫尺。
男性荷爾蒙氣息伴隨酒精與植物清香一並襲來,顏綺薇能感受到周圍氣溫驟然升高,灼得她渾身燥熱,下意識屏住呼吸。
她很努力地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顫抖:“那應該稱呼你什麽?”
梁宵的笑容近乎於單純無辜,又向她眨了眨眼睛:“學長……?你以前不都是這樣叫我的麽?”
顏綺薇愣了愣,不明白他提及此事的用意,繼而聽見身前的青年低低喟歎一聲:“‘顏小姐’這個稱呼也太生疏。”
他的身體往前傾了些。
不可以再靠近了。
手指緊緊攥住衣角,顏綺薇心跳如鼓擂。
再靠近的話……心臟一定會爆炸。
然後梁宵慢慢低下頭,迎著飄散下墜的光線,用極溫柔的語氣在她耳邊輕聲說:“薇薇。”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大雁呐、啦啦啦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2章 獨處
灼熱的氣息像洶湧狂潮, 一浪接一浪地打在耳膜, 接著騰湧而上,席卷至她空白一片的大腦。
意識模糊成一團,什麽都想不起來,也什麽都說不出。
只知道耳根酥酥麻麻,仿佛有無數隻小蟲爬進血管,肆無忌憚地啃咬神經,令人難以自持的癢滲進心底。
然後化作一隻軟綿綿的貓爪, 極盡挑逗地撓了一下。
渾身戰栗。
顏綺薇從不知道,原來一句話、一瞬吐息也能叫人如此潰不成軍。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這是多麽奇妙且不可思議的緣分。跨越七年時間漫長悠久的河流,他們能再度相逢, 而梁宵真的如他所言那樣,即使面對與曾經大相徑庭的模樣,也終於認出她。
暮色攜著一點點夜風款款襲來, 吹散了些許原本炙烤般的溫度, 顏綺薇終於能正常呼吸,她深吸一口氣,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下來。
——她原本早就做好了梁宵永遠不會知曉真相的打算, 那本扎根於腦海的小說劇情曾一次次刺痛神經,在既定的命運裡, 他們不過一面之緣,之後再無交集。
可她還是放不下他,只能在七年前借著另一個人的身份,傾盡一切地關照那個孤零零的男孩子。
哪怕對於梁宵來說, “顏綺薇”自始至終都是個無關緊要的陌路人,她也不願看他獨自在泥潭中掙扎。
她的喜歡和付出從來都是偷偷摸摸的,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能獲得什麽回報,只因為顏綺薇是那麽、那麽喜歡他——
當他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握住她的手時,絕望與恐懼的狂潮被猛地推散。青年的手掌溫熱有力,像一束光霸道地撕破黑暗,將她一把從死亡盡頭拉回來。
但梁宵終究認出了她。
衝破無緣又可悲的命運,在千千萬萬的人潮裡、一副截然不同的軀殼中,他用再溫柔不過的語氣叫她“薇薇”。
這怎能讓人不為之落淚。
身形高挑的青年覆下一層沉重黑影,被遠處街燈悄悄拉長,安靜地將顏綺薇包裹起來。
梁宵沒有說話,而是緩緩抬起手,用略顯粗糙的指腹撫上她臉頰。他們離得很近,當她抬起視線,能從朦朧淚影中隱約看見他瘦削的影子。
青年的五官不甚清晰,只有漆黑的眼眸盛滿了昏黃燈光,近乎寵溺的憐惜化作一汪春水,顏綺薇不可遏地墜入其中,難以呼吸。
苦重且炎熱的風停滯不前,靜謐夜色如同沉睡於搖籃的嬰孩。她的淚水止不住,在支離破碎的燈光裡,只有細弱的抽泣響起來。
梁宵擦拭眼淚的動作忽然停下,手掌遲疑片刻後向下收回。
然後是更為醇厚的植物清香與灼人熱氣一並襲來,在恍惚的視線中,顏綺薇看見他陡然貼近的臉。
柔軟的陌生觸感如同羽毛,輕飄飄落在顴骨之上。他的動作極輕且極緩慢,不帶一絲一毫□□,甚至是小心翼翼、帶了幾分怯意的,仿佛擔憂著驚嚇到身下的姑娘。
然後梁宵稍一用力,滾燙薄唇緊緊按壓在她臉頰。唇瓣觸及之處柔軟滑嫩,軟綿綿的感覺讓他無端想起果凍或棉花,清甜的秋梨氣息縈繞鼻尖,舌尖則彌漫著淚水的苦鹹味道。
大腦瞬間爆炸。
喜悅與羞怯的情緒一股腦湧上心頭,顏綺薇如受驚的小鹿,被他突兀的動作驚得手足無措,手臂抬起又無處安放,隻得狼狽放下。
她似乎能聽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腳趾下意識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