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才意識到,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等等,剛才。
剛才她是不是……喊了一聲“媽”?
梁博仲與顏子絡異口同聲:“嘖嘖。”
顏綺薇借著梁薇的身體生活了將近兩年,早就適應了稱呼陳嘉儀為“媽媽”,如今一個不留神,居然把這習慣帶了過來。
心臟劈裡啪啦地炸開,熱騰騰的氣息自心口湧上鼻尖,悶得她難以呼吸,頓了半晌才匆匆開口解釋:“不、不是,嘉儀阿姨對不起,我……”
陳嘉儀笑得合不攏嘴:“哎呀,薇薇別害羞,慢慢習慣就好。”
梁宵瞧一眼身邊漲紅著臉低下頭的顏綺薇,輕輕抿著唇角笑起來。
他摸了摸她腦袋,剝開一顆糖果表示安慰。後者沒多想便直接咬下,等牛奶香氣蔓延唇齒之間,臉上的紅暈才後知後覺地愈發深沉。
他這樣做……豈不是更加曖昧了嗎。
出於小小的報復心理,顏綺薇悄悄捏了捏他的後腰。
梁博仲與顏子絡:“嘖嘖嘖。”
在同時看對方一眼後,又不約而同開口。
梁博仲:“姐,我新買了《鬼怪秘語》全套角色手辦,想不想去看看?”
顏子絡:“姐,咱們出去打雪仗吧,我好久沒見過雪了。”
說完後再度對視一番,轉而把視線轉向顏綺薇,布靈布靈閃光的眼睛裡寫滿大大兩個字:選我。
顏綺薇:……
救命。
古代皇帝究竟是怎樣從后宮三千佳麗裡活下來的,她僅僅應付這兩個弟弟就已經頭昏腦脹。
正當顏綺薇不知該如何回應,身旁的梁宵忽然站起身子,朝她伸出手:“去花園逛逛麽?”
她自然毫不猶豫搭上他手心,在轉身離去時,梁宵神情淡淡地瞥一眼兩人,雋秀的劍眉微微挑起。
正宮出面,他倆成了真·弟弟。
這哪裡是爭寵,簡直是單方面碾壓。
梁博仲生無可戀臉:“打聯盟嗎?”
顏子絡痛心疾首狀:“打。”
“走唄?”
“走。”
*
在蕭索寂靜的冬日,整個世界都仿佛沉沉入睡。
帝都的天空總是飄蕩著棉絮般細碎柔軟的灰色雲朵,太陽隱匿行蹤,只有隱隱約約的金黃色光線從雲層深處溢出來。
顏綺薇走在雪地裡,想起七年前梁宵最初來到梁家的時候。
那會兒花園裡也落滿了雪,他們一前一後地漫步其間,少年則為她輕輕拂去頭頂的雪花。那是她頭一回知道,原來不需要多麽熱烈的親吻或擁抱,一個羽毛般輕柔的接觸就能讓人心動不已。
“其實我挺不喜歡過年串親戚,每次拜年都縮在屋子裡不願出去。”她吸了口冷氣,目光流連於松樹枝葉下跳動的光斑,半開玩笑,“能讓我心甘情願拜訪,是梁宵同學家的特權。”
梁宵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為什麽不喜歡拜年?”
“因為親戚們總是會七嘴八舌問許多問題啊,比如在哪裡工作、工資怎麽樣、有沒有男朋友。我表姐今年只不過二十五歲,催婚的阿姨嬸嬸就已經排上一大串,估計等我到那個年紀,也一樣會被念緊箍咒。”
顏綺薇說著歎了口氣,目光不經意間向上抬,毫無防備地與他四目相對。
梁宵眸底含笑,雙眼一眨不眨地看她,即使視線相撞也沒有像以往那樣羞赧挪開——原來在顏綺薇漫不經心打量花園景致時,他就是用這種溫柔得令人窒息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打量她。
心跳漏了一拍。
兩個人同時停下腳步。
青年低沉的嗓音並未因冬日嚴寒而顯得清冷淡漠,反而帶了一絲暖入骨髓的溫和熱量,隨雪花飄飄悠悠落下。
“不會的。”他似乎笑了,又好像有些緊張,所有情緒全都停駐於僵硬的舌尖,伸手為她攏上耳邊碎發,“在那之前,你會嫁給我。”
極篤定的語氣,不容置喙,正中心口。
又來了。
他怎麽總是能用這麽平靜的語氣,笑著說出令人害羞的話。
耳畔被指尖拂過的地方余留著一絲熱氣,顏綺薇鼓起勇氣與他對視。
然後她踮起腳尖,抬手將梁宵腦袋壓低,極快地咬了咬他的耳垂。
齒尖觸碰帶來的酥麻感被溫熱吐息瞬間引爆,接而紅唇一抿,貼合於泛紅的耳垂之上。
貝齒堅硬,唇瓣柔嫩,熱浪一陣又一陣地湧上頭頂,心口仿佛也被小蟲子叮咬了一下。
她的聲音甘甜清冽如泉,談吐間卻又含了些嬌柔媚意:“梁宵,那你可得抓緊時間。”
*
夜宴之後賓客散盡,只剩一家四口坐在客廳裡。
梁啟盯著兒子看了很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陳嘉儀嗑了口瓜子,嘴角是毫無遮掩的笑,卻也隻字未提。
倒是梁博仲小朋友愣愣發問:“哥,你的右耳耳垂怎麽紅紅的?是蹭到什麽東西了嗎?”
唉,傻孩子。
眼見梁宵微微一愣,接而紅潮蔓延至整隻耳朵,陳嘉儀在心底搖了搖頭,終究還是沒說話,笑著遞給他一面小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