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綺薇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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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荒地化了妝後,顏綺薇滿意地看一眼鏡子。
與梁薇清純溫柔的病美人長相不同,她的模樣更偏向於一種侵略性十足的美——白皮膚,桃花眼,高鼻梁,嘴角雖然常掛著笑,卻總有幾分莫名的挑釁意味。
從初中到大學,她收到最多的評價要麽是“冷美人”,要麽是“像帶頭打群架的那個”。
啊,她長得這麽好看,梁宵為什麽還是不喜歡她呢。
最慘的是,不僅是不喜歡,他甚至很少拿正眼看她。
小說裡曾提起過,他之所以會與所有女人保持距離,是因為心心念念著少年時期遇見的白月光繼妹。如果沒有那道白月光,他會不會……
等等。
直到這時她才開始思考這個很嚴肅的問題,既然原本的梁薇的的確確死於被她穿越之前,那麽梁宵一直記掛的女孩……不就是附身於梁薇身體裡的顏綺薇本人麽?
那她現在的處境算什麽?我搶我男神,我綠我自己,我斷我桃花?
在意識到自己對於梁宵來說或許很重要後,席卷而至的喜悅還沒蔓延開,就被更加洶湧的泄氣感全然吞噬。
他對一切渾然不知,她也根本無法讓他知道真相。梁宵在意的自始至終是多年前相識的繼妹梁薇,而非她顏綺薇。
如鯁在喉。
顏綺薇越想越心煩,乾脆一跺腳轉身出門。以後的事以後再想,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她應該如何面對如今的梁宵。
謝家婚宴賓客眾多,顏綺薇則是諸多女客中最引人注目的那幾個。
她為見梁宵精心打扮了一番,視線流轉於宴席之間,卻並沒有尋到他的身形,反而看見了坐在不遠處的陳嘉儀。
她大學畢業後選擇留在帝都,梁家久居於此,加之兩家常有商業往來,陳嘉儀便時常關照提攜她,這一來二去,兩人也就逐漸熟絡。
這會兒見到她,難免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顏綺薇正想下意識開口叫“媽”,驟然間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份,才匆忙改了口:“嘉儀阿姨,好巧。”
陳嘉儀聞聲抬頭,在看見她的刹那笑意擴大,點頭致意道:“薇薇也來啦?快來我身邊坐。今天臉色怎麽這樣差,昨天工作了很久嗎?”
“有篇文章的構思想了很久。”
其實是因為在追少年漫畫連載。
陳嘉儀了然點頭。
她對這個小姑娘很有好感。漂亮又矜持,有教養有禮貌,總是溫溫柔柔地笑,更何況她本人也是文學愛好者,對顏綺薇的作品讚不絕口。
“年輕人要愛惜身體,我兒子也和你一樣,一工作起來就忘了時間,”陳嘉儀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目光落到她身後,露出一個驚喜的笑,“說曹操曹操就到。薇薇,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兒子梁宵。”
顏綺薇的後背陡然繃直,大腦像爆炸般轟地炸開,熱量一直淌至耳根。
不行不行,千萬不能臉紅!
她在心底告誡自己一遍又一遍,按耐住加速的心跳後故作鎮定地轉身。
站在身後的男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筆直,薄唇緊抿成一條平直的線,再往下則是線條流暢的下頜。白襯衫的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顆,黑色西裝勾勒出英挺身段,滿滿的禁欲氣質。
如今的梁大總裁高冷矜貴,舉手投足間總帶著明顯的疏離氣息,一天到晚下來也沒有多少表情變換。可他那張俊美的臉著實誘人,配合西裝食用簡直不要太過美味,喜歡他的小姑娘像江裡的浪花一浪接一浪湧上來,無一不被拍死在沙灘上。
顏綺薇遺憾地想,他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成天擺著張冰山臉,聽說有人還以為梁宵是肉毒素打太多,把整張臉僵住了。
他懶懶抬眸望她一眼,身旁的陳嘉儀則繼續說著:“這是顏叔叔的女兒,你們是同一所大學的校友,說不定以前見過面。”
“啊,是梁宵學長!”她裝作恍然的模樣低呼一聲,“我們以前是不是一起主持過學校的元旦晚會?我記不太清了。”
顏綺薇說得雲淡風輕,內心實則砰砰直跳。梁宵聽罷神情不變,語氣還是淡淡的:“抱歉,我也不記得了。”
雖然早就有了思想準備,她還是感到有些難受。自己在大學默默關注他那麽久,可梁宵從來不知道有一個人那麽深切卻羞怯地喜歡著他。
這讓她無端地想起自己作為梁薇的那段時光,他對此也是渾然不知的——“顏綺薇”這個人自始至終都不曾在他的生命裡出現過。
暗戀就是獨自一個人做的夢啊,喜歡一旦說出口,夢就輕飄飄地碎了。
“既然你們這麽有緣分,不如加個聯系方式,改天一起出去吃頓飯。”陳嘉儀沒想到他們倆還有這段淵源,看向梁宵輕笑道,“薇薇特別優秀,不僅文章寫得好,還會拉大提琴,讀書時候成績也是頂尖水平。她才大學畢業沒多久,就已經是個很有名的作家了。”
顏綺薇被她誇得臉紅,剛想謙虛幾句,忽然隱約意識到不對勁。
有意撮合的老媽,溫柔優秀的富家小姐,無動於衷的豪門長子……這不就是妥妥的炮灰女二號劇本嗎!這不是開往he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