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請!”
耶律洪基端起銀碗向趙渝敬酒,他下座的遼人也紛紛立起朝趙渝舉碗。
趙渝面前銀碗早已被方才端酒上來的遼國侍女斟滿,她別無選擇地端起銀碗,朝展昭投去求救的一瞥……
“殿下,公主不勝酒力,不如由展昭代飲。”展昭已起身替她擋道。
耶律洪基還未語,耶律菩薩奴卻在旁冷冷哼了一聲,道:“宋人就是婆婆媽媽,不過是一碗而已,也犯得上替酒麽。”
展昭正要開口,趙渝已起身,也不多言,略舉銀碗,湊到唇邊,竟然一飲而盡。
那瞬看得耶律洪基一怔,又見趙渝放下碗來,雙頰已泛出淺淺桃紅,顯是有些不勝酒力。他本也不欲為難於她,遂飲罷自己碗中的酒,笑著坐下。
此時趙渝身後,莫研暗叫不妙,這樣的碗,遼人要是再敬幾輪,公主非得橫著出去。她趕忙低聲喚來隨行侍女,命她們火速去找個酒壇來,悄悄裝滿清水,候在一旁。
想吃點肉壓壓酒氣,趙渝拿起銀刀,在熊駱肉上艱難割下一塊來,還未入口,頓覺一股腥膻之氣撲鼻而來,和著方才的酒,幾乎想嘔吐出來,隻好又緩緩將肉放回盤中。“公主,仔細割著手,還是我來替您切肉吧。”身後莫研低低道,隨即躬下身子,接過銀刀來替她切肉。
莫研善廚,切個把肉對她而言是小菜一疊,只見銀刀翻飛,不多時一大盤肉已經都讓她切成了肉片,難得的是每片皆厚度均勻,薄若絲絹,入口適中。趙渝看了,大感欣慰,便是下面的遼人也不禁在心中讚歎莫研的刀工。
“不如我也替你切?”莫研瞥向展昭,目光笑意濃濃,如是說。
展昭溫和一笑,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她抿嘴淺笑,邊退開身子,邊側身朝趙渝道:“請公主慢用。”話音未落,案旁的酒壇已經被她不慎碰翻,酒淌了一地……
“公主恕罪。”
莫研深埋下頭,掩飾齜牙咧嘴的表情,方才隱在裙下朝酒壇踢得那腳差點折了她的小腳趾頭,沒想到酒壇子這麽沉。她側頭朝後面的侍女擠眉弄眼,示意她們快將準備好的酒壇換上來。
侍女收拾好酒壇碎片,又換上了新的酒壇,莫研複笑吟吟地站到趙渝身後。一眼瞥見切好的肉,想起方才切肉時所聞到的腥膻味,忙又低聲吩咐侍女準備好加了薑絲的醋碟,給趙渝和展昭端上。
將肉先在薑醋碟中沾過,再送入口中時,腥膻之味已減去不少,總算是吃得下去了。趙渝連吃了幾片,腹中被酒灼燒的難受漸漸緩解。
接下來的幾輪敬酒,趙渝所喝皆是清水,除了覺得小腹漸脹,別的倒也還好,心知定是莫研方才在酒壇上做了手腳,對她不由得產生了幾分感激。耶律洪基見趙渝飲酒甚是爽快乾脆,雖然心生疑惑,但他原本就不欲為難她,自然也不去深究。只是坐在下首的耶律菩薩奴冷冷掃了銀碗幾眼,礙於耶律洪基,隻得悶不作聲。
“啪!啪!啪!”
一時酒過三巡,耶律洪基連擊三掌,六名赤著上身的彪形大漢走上前來,躬身行禮。待鼓聲起,大漢兩兩對立,開始互搏。
其實在民間,相撲流傳甚廣,頗受歡迎,只是常居深宮之中,趙渝哪裡見過這個,更別提這些男子皆精赤上身,她立時又惱又羞地深低下頭,隨行來的侍女也都紅了臉低下頭竊竊私語,唯有莫研眼睛倒睜得比平日更大,饒有興致地瞧著大漢互搏。
“這幾位皆是我大遼的好漢。”耶律洪基轉頭欲向趙渝解說,才發覺她早已將頭別在一邊,竟是一眼都未看表演。
“莫非公主不喜歡我大遼好漢的表演?”他奇道。
趙渝輕輕搖了搖頭,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展昭隻好起身回道:“殿下體恤,大概是公主不勝酒力,加上旅途勞頓,身體困倦。”
耶律洪基笑道:“是我疏忽了,還請公主回牙帳歇下,明日還有路要趕。”
其實就算展昭不多說,莫研也會極力保護趙渝,在她看來,公主是姐姐姐夫的救命恩人,自己對她好原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酒席開始,眾人落座。
耶律洪基與趙渝分別落坐南北上座,耶律洪基下首是耶律菩薩奴,趙渝下首是展昭,以下遼人宋人各分南北依次落座。趙渝第一次見到耶律洪基,目光短短接觸,便略帶羞澀地低下頭去,亦不敢細看。
銀執壺、銀盞托、銀匙、琥珀柄銀刀、玉柄銀刀、玻璃瓶、瑪瑙盞……莫研扶趙渝坐下後,便靜立在趙渝身後,目光所及,心中暗想,大宋每年的三十萬兩遼國還真是物盡其用。
而趙渝雖然面上不動神色,目光卻在玻璃瓶上多停留了一瞬。玻璃瓶在大宋也極為名貴,是罕見之物,因大宋尚無製作玻璃器皿的工藝,此物應是來自西域再往西的極遙遠之地。
再看耶律洪基的模樣,用這些昂貴器皿顯然已十分習慣,並非為了在趙渝面前撐面子,趙渝不由心中感歎,雖說蠻荒之地,王族的所穿所用倒絲毫不遜於大宋。
侍女端著盤子魚貫上前,待看清盤中之物,莫研是結結實實地倒吸口氣,同情地望向展昭,暗自慶幸自己不用列席。
大盤上,熊肪、羊豚、雉兔之肉為濡肉,牛鹿、雁騖、熊駱之肉為臘肉,皆割得方方正正的,一塊塊地堆在盤子上。不知道他人有何感覺,反正莫研隻單看著,就已是食欲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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