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是崇嵐帝君留給南支的神旨,即便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誅殺太子玉致”這樣的字跡……即便,司願有意地再次提醒沈玉致他是被九天之境拋棄的落魄之神。
即便他已經故意離間南支北支對沈玉致的信任。
明明烏庭山上,這位太子殿下,時隔六千年,再一次嘗到了被背叛,被誤解,甚至被追殺的滋味。
明明被囚禁長極淵下六千年,多年飲恨,卻無可回報的折磨應該已經將這位太子殿下折磨得痛不欲生。
在他看見當初自己敬重的父君親筆寫下的誅殺他的神旨時,當他被南支和北支的包圍,甚至刀劍相向時,他絕不可能保持冷靜。
司願之前……明明如此篤定。
因為他太明白仇恨的滋味了。
可偏偏,這位太子殿下,似乎並沒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樣,被仇恨徹底吞噬。
現在看來,他竟從來都沒有失掉半分理智。
“所以烏庭山那天,是殿下你和裴素照他們……演給我看的戲?”
司願到現在,終於是理清楚所有的事情了。
“原來殿下……是想引我出來啊。”
司願又笑起來,笑著笑著又開始猛烈地咳嗽。
沈玉致已經沒有耐心再跟他多說些什麽,他握緊了手裡的那把長劍,劍鋒含光微凜,氣流破空,劍刃在朝司願而去的時候,流光微閃,劍氣錚然。
然而此刻,卻忽然有暗紅色的符紋從司願的身體裡湧現,漂浮懸空時,自動排列成圓形的符紋開始旋轉,極強的氣流破開雪花風痕,形成一個大的陣法,散向四周時,樹木摧折,前方的斷崖生生被切斷,掉下去時,引動了雪崩,連著滾石,落下懸崖,牽連著地也跟著震動不斷。
這樣的陣法,沈玉致怎麽會不熟悉?
當年的魔尊烏將留下的陣法,他司願倒是用得順手。
在氣流朝沈玉致壓過來的時候,他手裡的冰劍應聲碎裂,半截劍刃劃過他的側臉,削斷了他的一縷發絲。
冰刺在司願的腿骨裡融化成極寒的氣,裹著他的血液,流向他的四肢百骸,但此刻,他以身作陣法的中心,憑借著陣法的力量,他還是站了起來,那雙重瞳裡黑沉沉一片,帶著幾分詭譎的光影。
“殿下,這陣法,你覺得熟悉嗎?”
司願笑起來,嗓音低沉。
當年的沈玉致有崇嵐帝君賜的神物定風幡,替他抵擋了一部分烏將陣法的力量。
但今天,在這裡。
可沒有什麽定風幡。
“殿下的脊骨再硬,今天怕是也得折在這裡。”
沈玉致曲起指節,定定地看著陣眼裡的司願,他下頜繃緊,神情冷冽。
“憑你?”
他掀唇冷笑,手裡流光乍現,又是一把冰霜長劍。
當星馳和阿零趕來的時候,這座雪山,已經失去了大半白雪覆蓋的顏色。
遍地都是被燒焦的痕跡,地上的裂縫似乎已經幾經開合,大半的山林,都已經被焚毀殆盡,到處都是飛鳥或是走獸殘缺的肢體。
周遭實在是太安靜了,那全完是沒有任何一點兒聲音的死寂。
“殿下!”
阿零的心越來越慌,越來越害怕。
她跟著星馳,一邊走,一邊一聲聲地喊,“殿下!殿下您在哪兒?”
直到她和星馳爬上被生生削去了半塊山體的斷崖邊。
一抹修長的身影手握著一把冰劍,劍鋒深深地抵在被白雪掩埋的塵土裡,而他單膝半跪著,一身白衣被割破,浸出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血痕。
他的側臉像是被刀鋒劃過,有血從傷口裡滲出來,順著他的下顎,滴下來,落在他的衣襟上,或是滴在他緊握著劍柄的手上。
他像是一座冰雕,屹立在那裡,紋絲未動,就連濃密的眼睫都凝了細小的寒霜,薄唇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他的脖頸已經開始浮現出冰藍色的鱗片痕跡,蔓延下來,一直到他的手臂上。
“殿下……”阿零站在那裡,喃喃地喚了一聲。
星馳快步走過去,“殿下?”
他一連喚了好幾聲,都不見沈玉致有什麽反應。
“沈玉致!”星馳伸手,去碰他握著劍柄的手。
彼時,原本閉著眼睛,眼睫凝霜的沈玉致忽然睜開了雙眼,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拔劍,手腕一轉,劍鋒劃過星馳的脖頸。
如果不是星馳閃躲得快,怕是就中招了。
“殿下!”阿零連忙跑過來。
沈玉致像是總算看清了星馳的臉,他手裡的力道一卸,僵硬泛白的指節未展,整個人脫了力,就要倒在雪地裡。
星馳及時地扶住了他。
沈玉致半睜著眼,在看見阿零的臉時,他蒼白的唇動了一下,喉間艱難地發出低啞的聲音,“……她呢?”
“夫人,夫人她很好……”
阿零的眼眶泛紅。
沈玉致聞言,唇角微彎了彎,他像是終於放松下來。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的腦海裡,全是那個女孩兒的笑臉。
阿零扶著沈玉致,讓星馳背上他,正當他們要離開的時候,她卻聽到了一抹微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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