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和宴爽神情一哽,瞅了瞅鳳隱有些危險的神情,一個望天一個看地,不肯出聲了。
“恩?”
鳳隱哼了一聲,眼神一沉。青衣立馬就把他小師叔賣了,“是小師叔,他說您當年在鳳棲宮住過,我來這燒紙錢,興許能把您的魂魄給招回來。”
怕是自己說這話也覺得荒唐,青衣聲音越說越低。他如今自然知道,自己是被小師叔給坑了。他不敢來見小師姑,使著他來做這得罪人的事兒。
哎,小師叔看著神仙道骨高冷出塵,真是一肚子壞水兒。青衣默默在心裡念著,眨巴著眼看鳳隱,爭取坦白從寬。
宴爽尷尬地笑了兩聲,朝地上的香燭紙錢看了看,也覺得跑到活生生的人面前來哭墳確實太不地道了些,撓了撓頭,眼神飄忽,“這個……冤有頭債有主,你可不能和我們兩個啥都不不知道的計較……”
宴爽話還未完,鳳隱慢悠悠地點了點頭,“也是,好一個元啟神君。”
說罷她一拂袖擺,氣勢洶洶朝景陽殿而去了。
青衣到底還是擔心他小師叔的,神色一慌就要把鳳隱給勸回來,卻被宴爽一把拉住了。
“榆木疙瘩。”宴爽在他額上敲了敲,“你沒瞧見他們今天在殿上那樣子。”
“什麽樣子?”當年宴爽入大澤山時青衣還只是個小童子,他被宴爽和鳳隱敲慣了腦袋也沒在意,倒是一旁的鳳羽眼一瞪,頓時看宴爽哪哪兒都不順眼了。
“兩個人不鹹不淡的,一派道貌岸然的模樣看著都累,你小師姑心裡頭那把火只怕憋了一千年了,讓她一頓發出來也好。”宴爽歎了口氣,朝青衣眨眨眼,“要不然你小師叔怎麽會讓你來做這種缺德事兒。”
被宴爽一點撥,青衣恍然大悟,剛想說什麽,橫空竄出一道人影活生生插、進了他和宴爽中間。
鳳羽笑眯眯地瞅著青衣,笑得一片燦爛,“青衣小仙君,你是我們陛下的師侄啊,我也是她大侄女兒,咱們輩分一樣啊哈哈,真是有緣分,來來來,裡頭坐,給我說說咱們陛下以前的事兒唄。”
她說著也不管宴爽,看了看青衣的額頭,扁了扁嘴拉著青衣的袖子把人誆進了鳳棲殿。宴爽瞧著鳳羽那一副心疼的模樣,反應過來,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在鳳棲宮裡尋了一處養神去了。
鳳隱是個不記路的,卻一路走到景陽宮,半步都未錯。
那年她還是阿音的時候,曾經一個人在這條路上走過數十次,禹禹獨行,驚惶無措。哪像現在,她不過剛在仙道上冒了個身影,湊上來行禮問安的仙侍便跟扎了堆兒似的。
景陽宮裡外守著的仙將瞧見鳳皇來了,正要進去稟告,哪知鳳皇一腳踏進景陽宮大門,半句廢話都沒有。
仙將攔著的手伸了一半,到底沒底氣地縮回來了。如今誰不知道元啟神君在壽宴上為了鳳皇說的那些話,給他們十條仙命,這時候也不敢攔鳳皇的駕。
景陽宮裡安安靜靜的,鳳隱當年隻進過這裡一次,還是被長闕領著進來的。那時她抱著一籃綠豆糕戰戰兢兢走進這天宮最尊貴的地方,怕被人尋了錯處瞧大澤山的笑話,連眼都沒敢到處落過。
鳳隱有些心不在焉,一邊朝裡走一邊揉了揉額角,她今天……回憶千年前的那些舊事,也太多了些。
循著仙侍的指引,鳳隱走進後院,一踏進去松松軟軟的,她低頭一看,不由得有些詫異,景陽宮後院裡竟是草地,待她抬頭,頓時一愣。
都道天宮鳳棲宮桃林景致一絕,她竟不知景陽宮裡是這麽一副洞天模樣。青松圍繞在後院四周,院中引了外頭的仙泉進來,流水潺潺,一座木橋橫架在流水上,兩頭百花齊放。院裡竟還生著一株小梧桐,幾片梧桐葉落在地面上,金黃燦爛。
她一抬眼,就望見了梧桐樹下倚著的青年,鳳隱眼底幾乎是震撼的一愣。
青年一身白色道袍,黑發用一根簡單細木懶懶束著,手裡抱著一壇子酒,正睡得憨熟。
那是古晉。在大澤山被毀那一日開始就消失在世間的古晉。
鳳隱盛氣凌人的神情生生散了大半,連踩在草地上的腳步都輕了下來。
靠在梧桐樹下熟睡的人一直沒有醒,她一步一步走到梧桐樹下蹲下了身。
酒壇裡醉玉露的香氣四溢,鳳隱無意識地去拿青年手中抱著的酒,才剛碰上酒壇,青年便醒了過來。
她撞上了一雙深如嶽沉如海的眼,七分星辰,三分浩月。
景陽宮小院外,剛剛為鳳隱指路的仙侍立在外頭,瞧著梧桐樹下的兩人,眉宇一松,化出了一副熟悉的臉,正是清池宮的長闕。
“你倒是膽子大,就不怕鳳皇瞧出來?”長闕盤腿坐在院外小石上,化出身形來。
長闕想起剛才鳳隱那肅冷的眉梢和墨沉的眼,面有惴惴,愁眉苦臉道:“難怪你都不敢現身,如今這阿音女君……”他頓了頓,連忙改口:“鳳皇陛下著實威嚴得緊。”說著又一歎:“到底是神君心裡的念想,他等了一千年,總要幫他完成才是。”
長闕朝歪著頭往院裡往的元神看,“你守在這兒沒問題吧?”
元神連忙點頭,“放心,我是混沌之力化的,鳳皇成神了也發現不了我。”他說著手一揮,淡淡的銀色神力悄無聲息的在院門上落下一道透明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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