斕丹聽了滿意一笑,“嗯,好,就這樣吧。”她把手從他的手裡抽出來,摸了摸他的臉,“你累壞了吧?臉色這麽不好……”
申屠銳看著她的眼睛,誠實地說:“我不是累的,我是被嚇的。”
斕丹點點頭,很理解他的感受,“我知道,我知道……”她連聲說,“你中箭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她哽咽起來,“就因為知道另一半死了是什麽感覺,所以我才不能死,我不能讓你那麽傷心。”她親了親他的臉頰,“好幾次我都想放棄了,我抓不住藤蔓了,我沒力氣抓住浮木了……可是我不能死啊,我不能把你自己留下,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呢,他還要當太子,或者她還要遇見世上最好的男人呢。”她流下淚來,“申屠銳,我不能死,我還要陪著你呢……”
申屠銳閉上眼睛,彎腰把臉偎進她懷裡,怕她看見他哭泣,“嗯,你還要陪著我呢,我沒死,你就不準死……”
晚上還沒點燈的時候,斕橙來了,她是特意選申屠銳不在的時候。她沒有坐下,就遠遠站在距離斕丹床榻五步遠的地方,帳篷裡有些暗,斕丹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知道是我吧?”斕橙冷冷地問,是她派刺客把斕丹從山崖上推下去,又派人滅了刺客的口,申屠銳他們找到的屍體就是刺客。現在唯一的活口就是斕丹,也聽說她半天前就醒了,可是沒人來抓她,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斕丹靠在枕頭上,諷刺地一笑,“我不說出來,是為了申屠銳。”她不屑地看了斕橙一眼,毫不掩飾對她的鄙夷,斕橙是個蠢人,並且陰毒。“你是他母親留在世上的一點骨血,我不想他為難,更不想讓他難過。他只是覺得自己的妹妹有些驕縱,我不想讓他知道,流著同一個母親血的妹妹是那麽惡毒。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我厭惡你……”
話音還沒落,申屠銳已經掀簾子進來了,斕丹一慌,比起斕橙,她到更像被捉住的罪人。
申屠銳走過斕橙身邊,似乎不想理她,終於還是停步轉身,漠然道:“剛才已和眾位大臣商量定了,選一位公主下嫁北漠郡王,算是和親吧。大晏的公主只有你一位,你去準備吧,不必和我們回京。”
斕橙僵直地站著,沒有說一句話,轉身離去了。
斕丹明白,申屠銳對斕橙所作所為心知肚明,可她並不想和他明說,反正斕橙也要遠嫁,這件事就永遠糊塗下去吧。“北漠郡王?”她故意問道,“是誰?”
申屠銳心不在焉地一笑,“還能是誰,應赫讚舅舅。”
“啊?”斕丹吃驚,應赫讚少說也四十多歲了,斕橙才十六啊!“這……合適嗎?”她弱弱地表示一下反對。
“沒什麽不合適的。”申屠銳態度堅決,“應赫讚舅舅至今未娶,斕橙……或許是上天給他的一點兒慰藉。”
斕丹也不再說話了,難道她還反對這婚事,把斕橙留在眼前不成?
正式進太興府的儀式,因為斕丹的失蹤而耽誤了三天,終於踏進皇城,申屠銳的心情反而平淡了許多。大概是因為斕丹的失而復得消耗了他全部的精力,他對征服故土的喜悅和感觸,極其淡漠,他甚至有些厭倦,想早點兒回到屬於他和斕丹的宮殿裡,守著她,他們的孩子,平靜度過歲月。他看了看身邊盛裝的斕丹,領她登上景泰塔,整座皇城,也是整個太興府最高的地方。
他眺望著城外四周茫無邊際的草原,對她說:“漠的意思,不是沙漠,而是草原,我生於這片草原,卻不屬於這裡了。”
斕丹捏了捏他的手,怕他傷心。
他一笑,有些感慨,也有些揶揄,“幸好我離開了,如果我一直生長在這裡,在這樣廣闊的原野上策馬馳騁,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人,喜歡你這樣的姑娘。”
“我這樣的姑娘?”斕丹不是滋味地重複了一句,又像質問,她這樣的姑娘怎麽了?
申屠銳笑起來,解釋道:“我總是在忍耐,所以看見同樣在深宮中隱忍的你,就覺得有那麽點兒同病相憐……”
下塔的時候,皎絨太后和她的兒子柏齡素服等在階下,垂首等待當年被他們排擠出太興府的少年發落。
申屠銳站在台陛上,居高臨下看著他們,“太后,柏齡哥,十幾年沒見,你們變得我都認不出了。”
皎絨和柏齡一抖,並沒有抬頭看他。
“當初我恨過你們,可等我長大了,覺得你們的決定也不是那麽難以理解,如果易地而處,或許我也會做同樣的事。”他笑笑,“去吧,去北漠極北的滄龍河,也嘗嘗千裡流放的滋味。”
申屠銳看著守衛帶走了這對母子,北漠的前主人,他們很快也會遭遇他和媽媽當年遇到的事情,那麽多部族,很多人容不得他們活著,能走出去多遠,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你的北漠名字,叫什麽?”斕丹仍舊拉著他的手,這種時候尤其不能放開。
“柏旭……我……叫柏旭。”申屠銳輕輕閉上眼睛,心裡終於起了酸苦。
新晉的北漠郡王到鄄都朝拜的時候,已接近新年,鄄都連下了好幾場雪,整座城池又變成晶瑩的琉璃世界。
這是斕丹第一次見到應赫讚,在太興府的時候,因為他要做些收尾的事情,沒有見到。他並沒有多作盤桓,覲見過後,要回了熙妃的骨灰,珍而重之地捧在手裡,再沒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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