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馮嬤嬤還沒答聲,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以及一道男聲,“賠什麽罪?”
“侯爺。”馮嬤嬤轉身朝人一禮。
王氏也跟著起身,笑著迎了過去,“您今兒個下朝早。”等接過烏紗之後又讓人端來洗漱的手,然後同人說起今天的事,“那崇越以前看著溫溫和和的,任誰瞧著都忍不住誇讚一句,哪裡想到背後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可虧的今天五弟查清楚了真相,要不然咱們這位五弟媳可真得蒙了不白之冤了。”
長興侯陸修遠今年四十,他長了一張剛正不阿的國字臉,這會聽到這一番話就皺了眉,“既然事情查清楚了也就算了。”說完,又看了人一眼,淡淡道:“母親既然把家中的中饋交給了你,就算母親有紕漏之處,你也應該調查清楚才是。”
王氏一聽這話,臉上的笑意便是一僵。
她今日原本就是看好戲去的,既然陸老夫人都沒說什麽,她又有什麽好說的?本來,她對那個孤女也沒什麽好印象。
不過這樣的話,她可不敢同陸修遠說,“您說的是,這回是我沒顧上,以後定然是不會了。”
陸修遠見此也就沒再多言。
外頭晚膳已經布好,兩人往外走去,用膳的時候,陸修遠倒是又問了一句,“無咎什麽時候回來?”
無咎是陸承策的字。
王氏聽人說起兒子,倒是喜笑顏開,只是想起前幾日寄來的信又忍不住皺了皺眉,“那孩子說今年過年不回來了,他這次出門這麽久,去的又是陝北那樣的地方,也不知道瘦了多少。”
“等他回來之後,我可得囑咐小廚房多備些吃的。”
說完又跟著歎道:“他呀還是身邊缺了個知冷知熱的,要是當初他聽我的話把我娘家那個侄女抬進門,也不至於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外頭,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陸修遠不喜歡聽這些話,這會就皺著眉低斥道:“當初兒媳婦剛有身孕,你就提出這樣的話,無咎怎麽可能會同意?”
“我這還不是為了他好”
王氏輕聲辯解了一句,“其他人在無咎這個年紀早就是幾個孩子的爹了,他倒好,現在無兒無女的,還得頂著那樣的名聲,以後還不知道哪家姑娘肯嫁給無咎”想想就生氣,她本來就看自己那個兒媳婦不順眼,又嬌又橫,一點都沒把她這個婆母放在眼裡。
死了也就算了,偏偏把她的寶貝孫子也給帶走了,現在還讓無咎背了個鰥夫的名聲,她能不氣嗎?
這次。
陸修遠倒是沒斥她,只是說了一句,“無咎的婚事,你別管,我看陛下心裡有主張。”
“陛下?”
王氏驚呼一聲,“侯爺,你這說得可是真的?”
這要是陛下能賜婚,那可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還想再問,可陸修遠已經閉了嘴不再多言。
***
而此時的五房。
屋子裡宮燈點了好幾盞,蕭知躺在床上,睡得並不安穩,她的臉色還有些潮紅,嘴裡也不知道在嘟囔著什麽。
輕不可聞。
但能看出來應該是在做噩夢。
陸重淵看著她這幅模樣,輕輕皺了皺眉,他的輪椅就擺在床前,手裡也還握著一塊帕子,這會他就低頭替人擦拭著額頭上冒出來的汗。
心裡猶豫著要不要找人把大夫再喊過來看看,怎麽一個小小的風寒就能把人折騰成這幅樣子?剛想拉動旁邊的繩子,可手還沒碰到,另一隻覆在錦被上的手就被人抓住了。
那隻握著他的手很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熱的緣故,這會溫度也要比平時還要高。
陸重淵的身形一僵,原本要去拉繩子的手也懸在了半空,他低頭朝人看過去,床上的那個身影還沒有蘇醒,可她的睡姿是真的不好。
這會她一手握著他的手,身子也往他這邊湊,大概是覺得太熱了,又是翻被子又是往他這邊靠,還把他的手當做冰塊似得,把臉貼在臉上降溫,嘴裡還不時嘟囔著,“熱——”
她這會昏睡著,聲音比平時還要嬌。
臉上的熱度降得差不多了,她又把手往衣服裡探,想去解身上的熱。
陸重淵原本還沒發覺她的動作,等到指尖觸到細細的一條帶上才回了神,他的臉色微變,立馬抽回了手,心臟砰砰的亂跳著,原本蒼白的臉色也染了一抹可疑的潮紅。
床上的蕭知沒有得到滿足,這會翻了個身,又把身上的被子掀開了些,就連聲調也帶了些哭音,沒了白日的膽大,也沒了面對陸家人時的憤怒和冷漠,這會她就跟個小孩似得,輕輕哭著,撒著嬌,“熱,好熱。”
陸重淵原本想抽身離開,讓趙嬤嬤進來伺候。
可看著她這幅樣子又有些不忍,搭在扶手上的指尖還有些濕潤,那是蕭知身上的汗,狹長的鳳目落在人身上,修長的手指輕輕磨了磨。
他不知道別人發燒是怎麽樣的。
他自己無論是發熱還是什麽,身體從來沒出過這麽多汗。
見她這麽難受。
陸重淵輕輕抿了下唇,剛想順從她的心意替人解熱,可手剛剛落在她的肩窩,原先一直昏睡著的蕭知卻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