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牆頭草這樣的事還是算了,她平生最厭煩左右逢源的人。
她可不希望以後碰到什麽大事,這位平兒姑娘半路給她掉鏈子眼見她面露複雜,仍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蕭知也就沒再說什麽,她的臉上仍舊掛著溫和的笑,手卻從人的手背上收了回來,嘴裡說出來的話還是跟先前一樣,客客氣氣的,“不著急,平兒姑娘可以慢慢想。”
想清楚才好。
可蕭知的手還沒收回就在半空中被平兒握住了。
有些詫異的朝人看了一眼,然後蕭知就看到原本還猶豫不決的平兒此時卻好似下定主意似的,臉上露出一副堅定的神色,就連說出來的語氣也十分肯定,“五夫人,奴願意。”
富貴險中求。
當初她那個父親要把她賣給隔壁村那個鰥夫的時候。
她半夜裡逃了出來,把自己賣給牙婆,進了侯府,從一個最末等的灑掃丫頭做起,一步步做到現在。
握著蕭知的手沒有松開,平兒仰著頭看著她,用很低的聲音,說著極為堅定的話,“五夫人,奴願意跟隨在您的身邊,隻效忠於您。”
她重複道。
蕭知聽著這話,突然就笑了,她笑得十分明媚也十分開懷,沒有說話,只是反握住平兒的手,輕輕拍了一拍。
而後,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正院,收回手,用往日最平常的模樣,同她說道:“好了,該走了。”
那位老夫人恐怕也等急了呢。
***
走到正院。
平兒已斂了心思進去回稟。
蕭知仍舊站在門口。
不同上回來,這次不管是院子裡的丫鬟、婆子,還是廊下候著的那些人,都對她十分客氣,若是細瞧的話。
那份客氣之余還有幾絲後怕。
當日她持鞭抽打陸崇越的事只怕都已經傳開了。
她們害怕她,不足為奇。
她也沒什麽反應,照舊站在廊下。
手撫著鬥篷上的毛,目光倒是正好同不遠處走來的一個婆子相會,不等她移開視線,那個婆子竟是嚇得直接停了下來。
桂嬤嬤啊。
蕭知的臉上閃過一絲譏嘲的笑,她還記得那日桂嬤嬤是怎麽對她的,不過這種婆子,還不值得她動手。
恰逢此時平兒出來了。
見她看著桂嬤嬤的方向,她心下一轉便明白過來了,卻也沒說別的,只是朝她行了一禮,語氣客氣又恭敬,“五夫人,您請。”
“嗯。”
蕭知也沒有多言,收回視線,撫了撫袖子就把手裡的兔毛手籠遞給了她,然後就舉步進去了,裡頭的布置和往常並無什麽兩樣,只有地上的猩紅地毯重新換了一塊想到當日陸崇越竟然大庭廣眾之下失禁。
她的臉上就閃過一絲譏嘲。
不過也只是轉瞬即逝,根本沒法捕捉到,轉過多寶閣,她顯露在旁人眼前的,仍舊是一張溫柔的面容,低眉順眼,謙遜又清雅。
“母親。”
蕭知朝陸老夫人福身一禮,語氣恭敬,一如從前。
陸老夫人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自打她喊平兒過去請人過來也有三刻鍾的時間了,剛才蕭知還沒來的時候,她就在猜想是不是這個小丫頭片子嫉恨上次的事,可如今看來倒又不大像。
壓了心底的思緒。
她換了一副溫和可親的臉,朝她招手笑道:“知丫頭,來,過來。”
這不是第一次陸老夫人對她用這麽親昵的態度和語氣,上回白盈盈的事之後,她也曾這樣做過,那個時候蕭知心裡對這位陸老夫人還保留著一絲情意可如今,她垂了垂眼,心下譏嘲,明面上卻還是順著人的意思往她那處走去。
等被人拉著坐下後,像是在解釋自己為什麽過來的這麽遲。
“本該是早些時候就來給您請安的,恰好今兒個趙嬤嬤把五房的事務交給我,這才忙了一些,母親,您莫見怪。”
陸老夫人聽到這話倒是一怔。
趙嬤嬤把五房事務交給這個丫頭了?她一個做奴才的,自然是不可能做這樣的決定,除非是她那個兒子首肯了。想到昨兒個那來回話的丫鬟說的事,陸老夫人的眼眸微閃,看來老五是真的把這丫頭當貼心人了。
這樣好,這樣好。
老五這麽聽這個丫頭的話,只要拉攏了這個丫頭,以後由她吹吹枕邊風,老五就算再大的氣也總有一日能消的。
這麽一想——
陸老夫人臉上的溫和自是越發多了,她一邊握著蕭知的手,一邊同身後的常嬤嬤說道:“讓小廚房把我早間特地吩咐下去的血燕端上來”等人應聲退下,她才又握著蕭知的手,繼續道:“這是我特地吩咐廚房給你備下的,你身子骨弱,多吃些這個補補身子。”
“過會回去的時候,我讓人多給你帶一些過去,平日裡你在五房也能吃。”
血燕這種東西。
蕭知早就習以為常了,不說以前,就說現在好了陸重淵對吃的向來很挑,連帶著五房的一應膳食也格外精細,說句不好聽的,只怕這偌大的侯府加起來吃的,可能還沒陸重淵一餐吃的精貴。
不過她自然不可能這麽表現的。
她抬了頭,張著唇,露出一副驚訝的模樣,說出來的話也是帶著小心翼翼的,“母親,您這樣的厚愛,兒媳受不起,您,您還是自己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