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端佑帝怔怔地看著她,他的身子往前半傾,因為長久沒有歇息好顯得有些乾瘦的手撐在眼前的長桌前,須臾,他訥訥道:“寶安?”
殿中僅留的李德安和楊善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都變了一下臉色,就連原本心情坦然的蕭知也咻地變了臉色,好在她處於逆光處,臉上的表情並未有人發現。
楊善皺眉道:“陛下,這是微臣的女兒。”
一旁的李德安也連忙道:“是啊,陛下,這是榮安郡主,榮安兩字還是您親自賜的呢。”
可能是午後的陽光移開了一些,蕭知的面容也逐漸變得清晰了,端佑帝又看了一會才坐回去,失笑道:“是朕迷了眼。”眼前的丫頭跟寶安一點都不像。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從她的身上看到一抹屬於寶安的熟悉感。
想到那個孩子
端佑帝的心下也有些不大舒服,那個曾經親昵喊他皇伯父的孩子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是他親手逼死了她,撐在長桌上的手有些微微發顫。
可很快,他就恢復如常了。
再次看向蕭知的時候,端佑帝倒是顯得十分溫和,比任何時候都要溫和,他朝她招手,“你過來,朕有東西給你。”
蕭知看了一眼楊善,見他點頭才過去。
李德安原本以為端佑帝是要把早些時候備下的東西給這位榮安郡主,正等著他發話,卻見他似是猶豫了下,解下了腰上的一塊玉佩,心下一驚,不等他說話,已聽人說道:“這塊玉佩,給你了。”
蕭知看著眼前的玉佩,也有些驚愕。
這塊玉佩跟著端佑帝三十多年,後頭還刻著他的字,幾乎比得上“如朕親臨”的金牌了他怎麽會把這塊玉佩給她?
“陛下。”
楊善站在一旁,也有些心驚。
方想拒絕,便見端佑帝擺手笑道:“不過是塊玉佩,你們慌什麽?”說完,又朝蕭知看去,見她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臉上的笑意倒是又深了許多,就連聲音也變得越發柔和了,“好了,丫頭,拿著吧。”
“我跟你父王還有些話要說,你讓人帶你出去逛一會吧。”
蕭知呆呆地接過這塊玉佩,等到李德安領著她往外走,才有些回過神來。走得遠了,她聽到身後傳來端佑帝略微有些嘶啞的聲音,“你的女兒,讓我忍不住想起那個孩子。”
他沒有說明白。
可楊善卻很清楚他說得是誰,他似是沉默了一會才問道:“您後悔了嗎?”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端佑帝才沉聲說道:“承佑,你可知道若此時說這話的是別人,會是什麽下場?”
“陛下,當年”
楊善似是還想再說,但不等他說完,端佑帝便拂落了桌上的茶盞,厲聲斥道:“閉嘴!”
李德安一見這幅狀況也顧不得蕭知了,隨手招來一個內侍,同蕭知說道:“郡主,您讓人帶您先出去吧。”話音剛落,他便轉身往裡頭去了,邊走邊道:“哎呦,陛下,王爺,您二位這是又鬧什麽?”
“王爺,陛下身體不好,您可別再惹他生氣了。”
裡頭除了李德安的勸說聲,便是兩道極重的呼吸聲,似是都在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蕭知沒有立刻出去,她站在原地,轉身看了一眼身後,龍椅上的那個男人早就不複他記憶中的樣子了,他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年邁,身形也變得十分乾瘦。
他今年其實也就四十五,卻不複一絲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反倒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
捏緊手裡的玉佩。
耳聽身旁內侍傳來一句,“郡主。”
她才收回視線,提步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第113章
內侍引她走出殿門, 邊走邊同她說了幾個有趣的地方, “這個時節,臨惜亭的風景倒很是別致,周圍便是一片紅楓林, 亭子底下的流水河裡還養了不少錦鯉, 平日宮裡的貴人最愛往那邊投食。”
“若是運氣好的話, 還能看到那些錦鯉爭著躍出湖面搶食的樣子。”
“那些錦鯉啊一條比一條肥碩,顏色也是五花八門的”
這宮裡的地方, 蕭知比旁人要熟悉多了, 如今卻得裝作一個懵懂模樣, 她把手中的玉佩好生收起來, 聞言也只是柔聲笑道:“既如此,便有勞公公領我過去吧。”
“哎呦——”
內侍一聽這話,腰彎得更低了一些,聲音也變得更加謙卑,“您這不是在折煞奴嗎?”話是這麽說, 但他臉上的笑意較起先前卻深了許多, 替她引路也更為殷勤了。
臨惜亭離端佑帝的寢宮並不算遠, 緩步慢行也不過走了一刻鍾的樣子。
的確如內侍所說,這裡的風景很好,亭子被一片火紅的楓樹林包圍著,往前便是一條湛藍的湖泊, 縱使離得遠也能瞧見那條湖泊澄澈至極, 隱約還能瞧見底下搖頭擺尾的錦鯉。
“您先在這邊坐一會, 奴讓人去給您準備些茶點、瓜果。”內侍引她入座後,說道。
蕭知點了點頭,沒說什麽話,只靠著亭子坐著,旁邊就放著給貴人投喂的魚食,她閑來無聊便拿著手中的魚食朝底下撒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