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
不該說的。
她都已經和陸承策說清楚了。
蕭知沒有再逗留下去的心思,她沒再看陸承策,邁步往外走去,與陸承策擦肩而過的時候,她能夠察覺到這個男人抬起手,似是想繼續握住她的胳膊,阻止她離開。
可最後不知道是因為什麽緣故,高高懸在半空,卻沒有伸出一寸。
蕭知沒有理會陸承策,也不想知道他在想什麽,她在這逗留的時間已經太長了,再不出去,那個慣愛捏酸吃醋的男人恐怕又要不開心了。
想到這。
她腳下的步子又快了許多。
等她走到外頭,果然看到陸重淵正抿著薄唇,死死盯著梅林的方向,他那張臉沉得厲害,身上周遭仿佛都籠罩著一層濃濃的黑霧,看著就滲人。
可就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他就仿佛雲破放晴一般。
臉上的的黑沉消散,身上的濃霧也仿佛被撥開,露出他原本的面貌,又或是隻對她的面貌。
他大步朝她走來,走得又快又穩,沒一會功夫就來到了她的面前,握著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眼,然後擰著眉問道:“沒事吧?”
蕭知沒說話,就仰著頭看著他,笑。
陸重淵見她這般,更是擔心不已,一雙劍眉擰得死緊,聲音也多了幾分關切,“怎麽不說話,是不是他欺負你了?”邊說邊沉下臉,那雙銳利的鳳目也死死盯著梅林深處。
腳步微抬,仿佛下一刻就要進去把人大卸八塊。
“我沒事。”蕭知終於說話了,她反握住陸重淵的手,及時阻止了他,眼見他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又笑道:“我只是突然覺得我好幸運。”
沒有隱瞞他。
她把心中的話,一五一十地和人說了個清楚。
“我以前總覺得自己不幸,明明什麽都沒做錯,父母卻被人冤枉汙蔑,哥哥也不知所蹤,就連我自己也落得那般淒慘坎坷的下場,可是”
她握著陸重淵的手,眉眼彎彎,眸光清亮。
“自從遇見你之後,我就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你永遠都站在我這邊,永遠不會去理會我的從前,你永遠都深愛著我”她吐露著自己的愛意,帶著歡喜和滿足,“陸重淵。”
她開口:“你說,我是有多幸運才能夠遇見你啊。”
陸重淵很少聽到蕭知這樣不加掩飾的愛慕,他先是一怔,後知後覺地,竟是耳根都紅了,仿佛所有的愛意被人認可,他滿心歡喜的,就連那顆心也忍不住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好半天。
他才開口,“不是你幸運,是我幸運。”
遇見她,找到她,和她相識相知,再到後來親密無間的相處,是他的幸運沒有她,他永遠都會困步不前,縱使腿好了,存在這世間的也只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是她救活了他。
伸手反握住蕭知的手,他另一隻手輕輕抬起,緩緩拂過她的眉眼,沒再多說,他只是開口,“走吧,我們回家。”
蕭知點頭,脆生生的應了一聲,“嗯。”
她沒有回頭去看梅林裡的那個人,握著陸重淵的手,往外走。
這一次,再沒有人來阻攔他們,兩個人旁若無人的牽著手往外走去,離開了這一座皇城。
***
直到他們走後。
原本待在梅林裡的陸承策才走了出來。
明明是青天白日,可他那張臉卻慘白的可怕,他失神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手撐在一旁的樹乾上,若不是如此,只怕他都要摔倒了,他自幼習武,耳力本就較於常人。
剛才離得又近。
他們兩人的話一絲一毫都沒遺漏,全部都落入了他的耳中。
如果事先,他還能夠安慰自己,那一切都是蕭知騙他的,是她氣他,是她怨他才會說出那些話來騙他可話語可以作假,眼神卻做不了假。
她剛才看著陸重淵的樣子,就跟當初年少喜歡他時的樣子一樣。
她沒有撒謊。
她是真的愛上陸重淵了。
全心全意,沒有一絲偽裝。
陸承策突然覺得心口很難受,就像是被人刺進了一把刀,從上往下切著他的血肉,皮開肉綻,鮮血四溢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痛苦的想哭,想大喊。
可他的眼睛就像是乾澀了,喉嚨也像是啞了。
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越走越遠,漸漸地,他仿佛失去了力氣一般,頹然地坐在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發現了他,是衛言。
看到他坐在地上的時候,衛言被嚇了一大跳,他連忙跑了過來,手裡緊握的繡春刀放在地上,神色急切地握住他的胳膊,問道:“大人,你怎麽了?”
“是不是哪裡受了傷,我去給你找太醫!”
他一邊說,一邊想要喊人去請太醫,可陸承策卻沒有理會他,他揮開衛言的攙扶,然後手撐著地站了起來,一步一個腳印,趔趔趄趄地往外走。
“大人!”
衛言跟上去,想扶住陸承策,他總覺得今天的大人有點不一樣,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似的。
“滾。”
陸承策壓著嗓音,揮開衛言的攙扶。
他一步步往外走,一路上碰到不少人,所有人都看出他的不尋常,一個個又是詫異,又是關切得迎上前,似是想要扶住他,又或是同他打招呼,“陸大人,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