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字一句,直把陸老夫人說得臉色越來越沉。
陸老夫人生平最重視名聲了,尤其剛才王氏還仗著有老二撐腰,犯到她的頭上。
臉一沉。
她的聲音驟然也陰沉了下來,“王氏,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說!”
王氏一聽這個聲音就渾身打了個顫,到現在,她哪裡還有別的話說?人證物證確鑿,她就算有翻天的本事在此刻也沒了辦法,余光看見陸老夫人陰沉的面容,她心下一顫,也顧不得什麽體面不體面,忙朝人求饒,“母親,是我,是我錯了。”
“我不該被豬油蒙了心,挪用寶安的嫁妝。”
“您大人有大量饒恕我這一回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王氏出身世家,平日格外注重自己的臉面,無論什麽時候都謹記著保持自身的儀態,可她此時跪在地上,因為不住磕頭的緣故,身上本來還算整齊的衣裳已經亂了,高高堆砌起來的發髻更是散亂的不行。
這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跟個瘋婆子似的,全無以往的風姿儀態。
陸老夫人見她這般卻沒有絲毫心軟,她本就不喜歡這個兒媳,當初更是吃了王家不少虧,現在王氏犯了錯,落到她的手上,她怎麽可能饒恕她?眼底暗沉一片,她的嗓音也十分陰冷,“私自挪用兒媳的嫁妝是大罪,怎麽,你不知道嗎?”
她當然知道。
她怎麽會不知道?
只是她以為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
誰能想到這事竟然會傳出去,傳出去也就算了,左右她也有法子,可偏偏她那個該死的兒媳婦竟然還留了一份單子王氏心裡越想越氣,甚至在心裡咒罵起顧珍,活著的時候不安分,死了還要斷了她的後路!
當初就不應該把她抬進門!
這個禍害!
“母親,這次是寶安的嫁妝,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偷拿咱們府裡的東西?”
李氏生怕這把火燒得不夠旺,還在旁邊添油加醋,“這賊啊,偷了一次肯定還會有第二次,可虧得咱們發現的早,要不然”她捏著帕子抵著鼻尖,很嫌棄的往王氏那看了一眼,好一會才繼續道:“以後還不知道咱們陸家會變成什麽樣呢?”
眼見李氏還是不依不饒——
王氏心裡恨得要死,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她的額頭都已經磕腫了,火辣辣的疼,偏偏羅漢床上的那個老婦人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在李氏說完那番話後,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
難不成這個老虔婆真的打算把她送官去不成?
王氏的心沉了下去,咬了咬牙,她轉頭朝自己的丈夫陸修遠看去,一點點膝行爬到人跟前,伸手攥著他的袖子,仰著頭懇求道:“侯爺,你幫幫我,這事不能傳出去,我不能去見官。”
她要是去見官了,那還了得?
別說以後不能在京城這個貴婦圈混了,恐怕走到哪都會有一群人譏笑她。
她不能忍受那樣的日子!
絕地不能!
“你剛才是怎麽說的?”陸修遠的聲音有些冷,臉色也很沉,他就這樣低頭看著王氏,沒有一絲溫情和憐憫,只是沉聲道:“我信了你的話,護著你,可你倒好!竟然真的偷拿兒媳的嫁妝,還欺瞞了我們所有人,王氏,你,真是好極了!”
這是王氏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丈夫發火。
她心裡有些害怕,舌頭也有些發苦,她有什麽辦法?娘家出了事,急用錢,可她能問誰借?那個老虔婆肯定是不會借給她的,何況陸家也沒有多少銀兩,她只能把主意打到死去兒媳的嫁妝身上。
再說,她有什麽錯?
顧珍人都死了,娘家又沒人了,堆了那麽一座金山銀山,看得到碰不得,她又不是活神仙,怎麽可能不動心?
“侯爺——”
王氏咬了咬牙,“這次是我錯了,我以後絕不會再犯!但這回,您說什麽都得幫我啊,我不能去見官,要是去見了官,我以後還怎麽活?再說就算不為了我,您也考慮考慮您自己,還有咱們那一雙兒女。”
“無咎剛升了官職,頗得陛下信任,要是這個時候傳出這樣的事,對他對您都不好。”
“還有寶棠,她馬上就要及笈了,還沒有定親”
她說的這些話不僅戳中了陸修遠的軟肋,也讓陸老夫人皺了眉。
陸老夫人可以不管王氏的死活,但卻不能看著自己一雙嫡親孫出事,更何況就如王氏所說,要是真傳了出去,他們陸家的名聲也得受損,可讓她就這樣輕輕松松的放過王氏,她卻做不到。
“母親。”
陸修遠神色冰冷的看了王氏一眼,然後拂袖起身,朝陸老夫人拱手一禮,“王氏縱然有錯,您看在兒子和無咎的份上,也饒恕她這一回吧。”
“二哥!”
李氏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喊道:“您身為咱們陸家的當家,可不能徇私,您剛才說要是二嫂沒有犯錯,旁人提起,那就家法伺候。那如今既然確定是二嫂的錯,難不成就這麽輕輕松松一句話就把人給放了?”
“您這樣處事不公,日後咱們如何服氣?”
陸昌平還在一旁咳嗽著,這次倒是沒有阻攔李氏。
陸修遠臉色微沉,他沒有看李氏,只是繼續朝陸老夫人說道:“但王氏身為當家主母,知法犯法,兒子請母親褫奪王氏管家之權,再杖責三十,以儆效尤。”